“去叫皇上进来见我……”我命令道,灵芸也法子,急忙去唤了。
然而,弘历却不敢来见我了!
我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弘历啊弘历,你可知道,你越是不敢来见我,便越是证明那杨雨霖所言非虚啊?竟然是你?是你命人弹劾胤祥?让他回京断送了性命,更是你,一步步地让我重新回到了紫禁城。
命豆蔻锦瑟误导我以为甄嬛才是害死胤祥的真凶,让我在宫中与她苦斗了多年?
到了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从头到尾,我、我竟然就是你手中一枚夺嫡的棋子?雍正五年我认你为子,已有八年时光,我竟然今时今日才认明白你,我狠狠地将扯下脖子上挂着朝珠,那朝珠便散落在地上,落下、弹起、再落下,又弹起……一时只觉得心闷气短、头重脚轻,“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便再也起不来了。
翊坤宫内,漂浮着提神熏香的味道,我歪在床榻上,一时精神恍惚,念念叨叨地问道:“皇上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
灵芸蹬在我的床榻旁边,拽着我的手,道:“额娘,您不要这样好不好?皇上去处理杨雨霖的事情了,您不要动气了,都是永寿宫的淑贵妃做下的事儿,她与额娘是死对头,她想出这样的主要来挑拨额娘跟皇上的关系?”
“是么?”我疑惑道!好啊!倒是不知道她幽禁在永寿宫还能有此番大作为?可真是厉害啊!“是不是她的计谋?杨雨霖所言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灵芸,你真心爱这个紫禁城么?你看看额娘走到了此时,还落得此等下场?莫非你会惦念此处么?乖,帝王情薄爱浅,咱们不要贪图这看上去荣耀辉煌的富贵与荣华,与额娘一起离开紫禁城,到那时,额娘为你寻门好亲事,为你寻一个待你一心一意,能够全心全意宠你爱你的好夫君。”
我抚摸着灵芸的小脸儿,怪我啊!我该早早意识到这个,早些让她悬崖勒马的。
“额娘,皇后、慧贵妃、娴妃、纯嫔几位娘娘已经在门外跪了两个时辰了,您看……”灵芸小心翼翼地说道,却完全跳过了我的问题,若是她执意留下,那我也只能抛下她了,独自出宫去了,这宫廷,我是呆不下去,也是无颜面再待下去了。
我扶着灵芸地手缓缓走到了门槛处,皇后道:“皇额娘,臣妾等恳请皇额娘移居慈宁宫,求您了。”富察氏本就是嫡福晋,加上她娘家也是根基深厚,理所当然地便成为皇后,而乌拉那拉氏,这几年多少有些凋零了,故此只封了个妃位,反倒是高采和,可能是太过受宠的缘故,直接跃过了可娴,封为了慧贵妃,苏凝本就出身卑微,只是她刚刚为弘历生了一个儿子,故此母凭子贵,封了嫔位,也算是一宫之主了。
“我已经说过了,这个皇太后,我是不会受封的,你们不要再跪在这里了,有这心思去养心殿为我传个话,告知皇上,要么就放我出宫去,要么就将我赐死,总之是没得第三条路走的。”经此打击,我也感觉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感觉浑身都是不自在的,连说话也是不利落的。
“皇额娘,您这不是令臣妾为难、令皇上为难吗?皇上受封您为皇太后,您却拒绝了,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上?这不是将皇上置为不孝之地吗?何况,皇额娘如此孑然一身,若是出了宫,您又能够去哪里呢?若是想要为皇阿玛守灵,在宫中也是可以的,又何苦跑到那遵义去?皇额娘近来身体也不太好,若是到了那边奴仆们伺候不殷勤,该如何是好?皇上与臣妾等不能躬身伺候,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皇后很是为难地说道,我叱喝道:“他若是当真孝顺,便不会不成全我?他为何迟迟不来见我?莫非正因为我膝下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你们就认为我终生终世都只能与你们在一起,依靠着你们而存活着么?”
皇后也是无话可说,却听娴妃很是不满地道:“皇额娘既然不想当这皇太后,那当年在先皇在时,又为何要与我姑姑苦斗那些年呢?莫非皇额娘当时是在深宫内闲着无聊这才要与我姑姑一较高下的吗?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皇后的位置?”
“娴妃?”不等我叱喝皇后便已经出言喝止了,问道:“放肆,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对皇额娘无礼?”
“哼?无礼?我说错了么?这深宫女子争宠招数出奇不穷,在帝王身边各放奇彩,争宠邀宠,为的到底是什么?皇额娘,这一生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为的是什么?不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皇后,母仪天下吗?
这后宫女子千方百计想要孕育皇子,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皇子能够登基为皇,然后母凭子贵么?莫非当日皇额娘费尽心机哀求先皇要认皇上为子,想的不是这一日么?皇额娘虽然不是先皇钦封的皇后,但是如今皇上登基为皇,让您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太后,不也是您这些年辛辛苦苦在宫廷内的辉煌业绩么?为何这般推推就就,莫非是在此施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为的只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天下之人都不要再提起皇上只是您的养子,而不是亲生儿子吗?”
可娴的一席话当真是要气得我吐血啊!是啊,想当年与皇后抗争,不就是想要当皇后吗?认弘历为子虽然没有想得那般长远,但是不也是为了封妃与相互扶持吗?
“皇额娘若是想要死,自己去便是了,又何必等着皇上赐死呢?这宫中有的三尺白绫供您上吊,多的是宫墙廊柱任您撞碰……”不等我光火大发,可娴竟然还要火上加油道:“自然,即便皇额娘死了,也是以这大清皇太后的名分去死的,即便是死您也是雍正王朝的熹贵妃,乾隆王朝的皇太后,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这宫廷束缚?如此想想,皇额娘这又是何必呢?可知道这世间多少人想要活着,却必须去死,多少人想要有皇额娘这种荣登凤位的福气,却没得这种机会?”
这小丫头从小就是牙尖嘴利的,说出来的话就好似是钉子似的,一个连着一个钉在我的身上,我指着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直是无话可说,无言以对的。
“娴妃,闭嘴……谁让你在此说这些?你这是要告诉本宫,你要在这后宫里与本宫一决高下吗?”此时皇后怒道。
娴妃丝毫不畏惧道:“是又何妨?我乌拉那拉氏只有两名女子嫁入过皇家,却皆为先皇之后,你富察氏算得了什么?我正儿八经的满洲八旗子弟,堂堂正正的名门毓秀,竟然要被一个汉姓女子压下在脚下,我若是不在这宫中翻转,此后,有何面目生存在这后宫之中?”
此时慧贵妃也是忍无可忍喝道:“大胆娴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可知道就凭你刚刚的一句话,不必皇后出手,本宫就可以将你赐死。”这后宫争斗我这辈子是见多了,可是如同娴妃这般的,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啊?这样的性格能够在宫斗之中胜利么?一入宫便如此树敌,比起我当日的嚣张与狂妄可真是大大的有过之而丝毫无不及的。
“你敢?你高氏算什么?我乌拉那拉氏可是满洲大姓,根基深厚,莫说是你,富察氏也不过尔尔,此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够登上后位不算是本事,要永久守住这后位才算是本事的,这大清后宫被废掉的皇后也不是没有,至于你,区区一个贵妃,本宫更是不放在眼睛里了。”
可娴这般气势,皇后与慧贵妃竟然完全压不住啊!好啊!好啊!弘历才刚刚登基而已,这后宫之中竟然已经是如此水火不容了?不由想起当年我与皇后的斗争,在低位的渴望登上高位,在高位的又要费尽心思保住自己的位置,这便是战争的来源啊!
见她们争得面红耳赤,却唯有纯嫔安安静静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一脸单纯、纯真模样,却依旧掩盖不住那嘴角因为欢喜而绽放出来的笑容。
好啊,好啊,这才刚刚开始罢了,乾隆王朝的后宫之争便上演得这般如火如荼了?
【威胁】
月色朦胧,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被可娴一席话我是真心给气到了,被杨雨霖那般一闹,这内心便已经惨受打击,难以支撑,此时又听了那些话,更是觉得这后宫险恶而肮脏。
弘历瞧见我醒了过来,有些欣喜地道:“额娘,您醒了?”
他反倒如同没事儿的人一样,尽管他待人很是冷漠,然而待我总是有几分和颜悦色的,我气若游丝地道:“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额娘身子不爽,儿臣自然该侍疾在侧的。”灵芸端来了药递给弘历,弘历道:“额娘何必这般大动肝火,不愿意移宫便不移就是了,儿臣改天就将这‘翊坤宫’更名为‘慈宁宫’,不过是个住处罢了,只要是在这个紫禁城内,额娘想住哪里就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