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之后,胤禛便来了承乾宫,身子的疼痛感有所减少,但是罂粟留在我身子里的毒瘾还未戒除,心里宛如猫抓似的,总是怀念着躺在那张床上的快感,好几回都忍不住地要爬过去,若不是身子还很不舒坦,行动不能自如,非要过去不可,仿佛只要躺上去所有的一切痛苦都能结束了。
颂芝只是去了一趟辛者库而已,却遍体鳞伤地回来,百合带着我的命令去要人的时候,听闻正被管事姑姑拿着鞭子抽打呢?见我难过她反倒安慰我说:“幸亏是辛者库,若是暴室,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儿呢?”
西暖阁的暖榻上没有床帘,故此用屏风挡住,与外界隔绝成一个小小的房间,暖榻临近窗户害怕被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给吹凉了,便命人从外边拿着棉被褥子做成了窗帘将整个窗户都挡住了,反倒觉得整个宫殿暗昏昏的,不得不点燃蜡烛来照明,而且还点了许多,那搀和朱砂了的蜡烛便会散放出一种刺鼻的味道。
胤禛一进门便感觉道了问道:“这是什么味道?闻着挺刺鼻,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宫殿里有异味,闻不到吗?”
我在病中,他便免了我的礼数,命我不必起身行礼,我答道:“太医说不能吹风,便把窗户都给堵住了,如此显得暗,不得不点上蜡烛,多少有些味道的,臣妾一直在屋内倒是不觉得,快快将蜡烛灭了,拿了熏香来散去这味儿。”我吩咐道,颂芝出灭了些蜡烛顿时觉得宫殿显得昏暗起来,唯独留下了我身旁的两盏,以便他能够看清楚我,声诺说,我之所以会出现这种面若挑花好似年轻十岁的摸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因为无论是罂粟还是醉仙,都是有美容的作用,唐宋两朝时医术上便有饮用□□而达到美容效果的例子,正是含笑饮□□,貌美青春长。
胤禛见了我一副素装打扮,秀发浓黑而柔顺的散放在胸前,不施粉黛,只是带着一个青翠色貂皮毛头勒,上面镶着一串由十八颗圆润细小的白珍珠的链子,以增加美观,穿的是一件银白色的衬衣,半截身子都窝在被子里,朝他微微地笑了笑,好似提示他我一切安好,不必担忧,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定神地眨了一下眼,继而朝我便走来便道:“朕觉得这味儿难闻,你自然也不好受着,来人啦,去把新春时大理土司朝贡的夜明珠拿来……”
“臣妾又让皇上您操心了,臣妾有罪!”我宛如一朵被细雨淋过的花朵,那么的柔弱又那么的洁净,我只希望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眼前,还不知昨儿我是怎样的一副丑态?
“朕早该想到的,你是真的病了……”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好像要将我看穿似的,清颜说得没有错,男人会爱女人,可是用心爱之前肯定是用眼睛去爱的,我能够从他的眼珠子看到自己那个缩小的剪影,烛光将他的眼珠子也映衬成了月光色,我半躺半坐的在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里,就如同月里嫦娥似的。
“皇上,您在看什么?”他被我的声音打破了沉静,脸色一沉而后,笑了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兰儿,你再莫说自己是昨日黄花了,你可知道你这颗‘黄花’在朕的眼中变得有多美,美得让人心醉,美得让人沉迷?”
他呆住了,也顾不上还有旁人在,就诗兴大发地吟诗起来,走进我的身边揽我入怀道:“难怪人说,情人眼中出西施,朕的心是被你拴住了,即便兰儿在病中,在朕的眼中也是那么的美。”
“皇上,您、您、您胡说了……”我略显唐突羞涩地将头一撇,不敢看他,身旁伺候着的人便自觉了退了出去,颂芝朝我们看了看,神情之中颇有委屈甚至还参合着难过与伤心。
“皇上,您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臣妾错了,要打要罚,臣妾心甘情愿,可是不干颂芝的事儿……”他抬头朝颂芝看去并无怪罪反倒安慰道:“你跟你主子一片心,朕知道的,人回来了就回来了吧,辛者库的刑朕给你免了。”颂芝听后有些喜极落泪,捂着嘴慌慌张张的谢罪行礼退了出去。
“谢皇上,臣妾昨儿醒来见不着颂芝便慌了,吵着闹着地把颂芝叫了回来,稍后便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罪去。”我嫣然一笑轻轻地歪在他的肩上,这么的安定,好似一座山似的,再也不会感觉举步维艰,背后空荡荡的,有他在,我便放心了。
“你即便再任性,太后面前总是不敢放肆的,朕知你不是有意的,只是新春之际,不忍惹得皇额娘不痛快,强忍着没来看你,却不料你病得如此言重,这奴才是该罚的,莫不是要等着你……”他欲言又止,想必后面不是好话,“朕曾经说过朕的孩子便是你的孩子,却在朕享受天伦之乐时,让你在承乾宫内饱受病痛折磨,听闻你疼得厉害,床都下不了了?先下可好些了么?”
“皇上是天子,是真龙下凡,臣妾靠在皇上的身上,一切都好了。”疼痛感消失了,可是身子上的那股疲倦之感却款款而来,我就这样无力地靠子他的身上,想着这宫殿了一圈子的毒物,委屈之感一泻而下,再也忍耐不住了。
“是责备朕没来看你么?”胤禛温和抚摸着我的秀发,如同抚摸着一只温顺的小猫。
“臣妾是高兴,臣妾还以为皇上见了臣妾这幅病病怏怏的摸样再也不会喜欢臣妾了呢?”我抽泣地擦干泪水,心里想着这件事情若是要查也无从查起,若是再牵扯出那些陈年往事来,丢了皇家的颜面,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总是爱这样的多想,朕爱你还来不及呢?朕记得当年皇阿玛在病中之时,额娘总是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没日没夜的寸步不移,可是当额娘病痛时,皇阿玛却是忙不完的政务,额娘就那样的等着盼着望着,无论朕如何的宽慰她都不能释怀,当时朕也在心中责怪过皇阿玛的,可是等到朕当了皇帝,朕却明白了皇阿玛的心意,却遗忘了额娘当初的一翻奢望。朕是一国之君,整日里忙不完的国家大事,能够来后宫探视你们的日子少的很,若是她人还好些,偏偏是你,你除了朕,什么也没有,朕不该忽略你的。”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他待我比从前好得多了,也许我是有一定的改变,可是他待我的心意的确也是深厚了许多,他的这些话比起当初他赏赐给我的金罗绸缎高位权势更让我感动得多。
“臣妾从前太过浮躁,总是不能静下心来,不能懂得皇上的一番苦心,总是感觉皇上人不在身边,心也不在了,皇上一转身连宫殿里的地龙都冷了,臣妾害怕留不住皇上,害怕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如今才明白,即便皇上的人不在臣妾这儿,心也是在的,这就足够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要做帝王的妃子,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耐的寂寞与孤独。
“为何不睡在主卧,搬到这暖阁来?”这暖阁之上肯定是没有床上舒服的,他只怕也有些疲惫了,突然感觉一股冷流袭来,我知道这又是我的毒瘾给犯了,随后便会有全身乏力,发抖发冷,流清鼻涕等现象出现,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浑身不得劲儿,想念那张床带来的一切,需要它来解除我的痛苦。
“那床雕刻着龙凤,臣妾仔细想想怕是越规了……”我强忍着身子的不便说道,身子的疼痛感减轻了,那股沉迷于罂粟醉仙蛊的困倦慵懒就越发的清晰明显了,我的腿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了一圈,要不是我已经产生了依赖我恨不得让他把这床送到景仁宫去,让皇后也尝一尝这样的滋味。
“从前你向来不忌讳这些牡丹、凤凰的,如今为何如此惴惴不安?朕赏你的……”他刮了刮我的鼻梁的,对我懂事与体贴十足的满意,我经历过一番心里斗争终究败下阵来道:“既然如此,皇上抱臣妾到床上躺着好不好?”
“越发的小孩子脾气跟和兮似的缠着要人抱?”不等他回答我已经缠上了他身子,他无奈不得不抱起我道“姑且看你病重的份上,成全你一回。”身子刚接触到那张床,刚刚的那种不舒坦便消失了大半,声诺说这种蛊属于阴性的,只会对女性产生作用,而对男性无害,故此皇上躺在这床上一点事儿也没有,虽然很舒坦,一想到身子地下有九九八十一只小虫子正在蠕动着吞噬我的身体,便感觉不得劲儿。
四面八方的暖流袭来,包围着我的整个身子,再也没有了疼痛,也无疲倦困乏之感,只是有些翩翩不知何物,听不见声音,看不到东西,也说不出话了,完全也遗忘了皇上就在我的身边,顾及不了明明是我挑逗的他,更顾不了我这是在引火自焚,甚至想着若是能够永远地这样舒服,少活几年又有什么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