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的琴室,陈禹又弹了一曲。
这一次,陈禹不大想出风头,弹的是一曲相对普通的《阳关三叠》。
这支曲子源自唐代诗人王维的诗作,取送别友人之意境,相对其他古琴名曲相对较简单。
但要弹好也不容易,因为阳关三叠中的三叠,是同一个曲调变化反复,不住叠加,功底不够的人,这‘三叠’往往就成了了然无趣的重复变化了。
当然,对陈禹来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琴室内,盘坐着的傅明声闭着眼聆听,随着琴声的变化而露出回味无穷之意。
一曲既罢,傅明声赫然起身,忽然躬身朝陈禹鞠躬一拜。
陈禹微怔。
秦冬雨讶然道:“老师,您这是?”
“我不该怀疑陈先生的水平!”傅明声说道:“你确实是天赋奇才,是琴道大师中的大师。据我所知,于古琴一道,能可陈先生比肩者,已然没有人!”
秦冬雨神色一震,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对陈禹的评价如此之高。
反应过来,她既然惊讶,又是真心为陈禹高兴。
琴室内,胖子和马芳等玄武中学的同学也再先前随陈禹他们一起来的,毕竟他们在下边和那些公子哥大小姐们身份层次上有差距,谈不到一起,不如来听陈禹弹琴。
此刻的他们,也都神色震动无比。
“傅老先生缪赞了!”没想到傅明声放得下身段,陈禹对他倒也颇有些好感,于是点头说道:“琴艺无涯,我也只得其一二!”
傅明声摇头,道:“我现在相信刚才那曲《碣石调幽兰》是陈先生自己改编的了,包括这一曲《阳关三叠》,其实也有大幅的改编,比现在流传的更加完整完美!”
陈禹含笑不语。
“可惜梅素音先生没能看到陈先生的弹奏!”傅明声又道:“我于古琴一道造诣有限,仅仅看出陈先生弹琴的手法大不一般!”
当然不一般了,那是龙神古法,龙魂记忆中自己所创造的弹奏手法。
陈禹笑笑。
“陈先生可否允许我记下曲谱?”傅明声又带着强烈的期待,问道。
陈禹对此无所谓,点了点头。
傅明声连忙要求秦冬雨找来空白谱子,而后他又带着好奇以及一丝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陈先生师承何人?可会其他乐器?”
陈禹摇头,“师承不好说,至于其他乐器都不会!”
傅明声露出失望之色,他以为陈禹不愿或是不方便说,心中暗自感慨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许多失传的古谱与技艺,在民间还留着传承,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待秦冬雨取来空白琴谱,傅明声立刻开始根据记忆记述起来。
他一大把年纪,没想到记忆力还是很不错,遇到记不真切地就来问陈禹,陈禹也一一回答。
正在记着谱,刚刚并未上来琴室的王彦霖推开门,说道:“秦小姐,秦先生来了!”
“啊?我爸爸来了?”秦冬雨神色一喜,说道:“我这就去!”
说话间,秦冬雨又想起傅明声和陈禹,连忙朝二人致歉。
傅明声头也不抬,只是挥一下手,对乐谱的兴趣远大过对其他事情的兴趣。
陈禹知道秦冬雨作为今天的绝对主角,不可能一直招呼自己,于是他点头道:“冬雨,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的成人礼在六点举行!”秦冬雨投以歉意的眼神,说道:“陈禹,你现在这里休息,一定要观礼之后再走!”
陈禹点头。
既然来了,当然是得观礼,至于晚宴倒是无所谓!
陈禹也好奇现在的成人礼是怎么举行的。
接下来,陈禹一边和胖子聊着天,一边指点傅明声记谱。
等傅明声记录下乐谱后,又是请教了陈禹一些古乐上的问题。
陈禹一一回答,无不精准扼要。
得到陈禹的指点,傅名声连连惊叹,为陈禹在古琴一道的造诣所折服。
事实上,如果不是陈禹觉得麻烦,融合了龙魂记忆的他,在其他一些古乐器上的造诣也能轻易使傅明声更加折服和惊叹。
眼看着傅明声在古琴上的造诣确实有限,陈禹也失去了兴致,起身离开琴室,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呆。
他和胖子走出琴室没多远,忽见一间敞开着门的休息室中,一堆人围作一圈,保持着安静,正在围观着什么。
围观的人居然大多是刚才在楼下围观钢琴的年轻人。
其中就有秦夏凌以及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陈禹有点好奇,注意力集中在左眼一望,赫然发现是在有人在对弈,正在下围棋。
黑白棋子绞杀在一起,对弈的双方,一个是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另一人则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的装扮有点奇异,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浓眉修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如刀斧削就,英俊却又凌厉。
其背脊绷得笔直,坐姿极端正,令人过眼难忘。
陈禹目光又落在棋盘上,只见棋局竟是极险恶,五六块被互相分割开的棋子纠缠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之局。
微微一怔之后,陈禹不由来了兴趣。
他自己是会一点围棋的,他父母毕竟也不是普通人,在五六岁的时候有让他启蒙,初启蒙时他很有热情,但他没有定性,到八九岁的时候又弃之不顾。
论真实水平,陈禹只能算是会下。
但现在不同,他融合了龙魂记忆,棋道上的造诣又非同寻常了!
君子四艺,棋道和琴道一样列于其中,龙魂自然没有水平差的道理。
对于上古神龙来说,寿命漫长无比,修炼又多靠天赋……所以有着大把的时间行走人间,而这个过程中,也需要游戏和消遣。
在娱乐活动匮乏的古代,棋道,既是风雅逸事,又是考验着智慧与计算力的游戏,自然是龙魂为不二之选。
因而,真要说起来,龙魂记忆中的棋道造诣,其实还在琴道之上。
陈禹迈步走进了休息室,挤进人群中。
有着左眼的透视能力,陈禹其实就算隔着很远也能看得清棋盘,但这种和近距离看棋的感觉又不一样。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喜欢下棋的人才会懂了。
随着陈禹挤进来,观棋的年轻人朝陈禹看来,一看清陈禹的脸之后就是一怔。
而后便听秦夏凌轻声说道:“陈禹,你也会下棋吗?”
“略懂!”陈禹看向秦夏凌,只见后者漂亮的脸上那表情显得有点诡异,这让陈禹一怔。
陈禹话音才落,那个正凝视着棋盘的英俊年轻人陡然抬头,朝陈禹看来,眼神极是凌厉,带着强烈的不善。
这眼神让陈禹有点莫名其妙。
而其他看棋的年轻人,脸上却浮现出和秦夏凌一般有点莫名诡异的表情来。
这种表情,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还带着一丝强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