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故事的后续7
宁大夫到护士站取病例，听刚生了孩子的护士嘀咕5号床的客人，说那小宝宝简直萌哭，想偷回家。
另一个才刚毕业的实习护士笑着提醒：“您家里已经有一个啦！”
“货比货得扔。”生了孩子的护士深深叹口气，“我家内小子刚生出来简直丑得没法看，本以为慢慢就好了，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跟他爹太像了！”
老护士的埋汰让几个实习护士捂嘴笑，问：“那您怎么看上孩子他爹的啊？”
老护士两手一摊：“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呗。”
宁言书拿走病例去6号床，一进门就看见刚才护士说的小宝宝，坐在床边荡着小短腿，嘴巴外一圈粘腻腻的糖渍，却懂得从兜里掏出手绢，一点点给自己擦手。见着大人好奇地盯着他身上的听诊器，扮可爱：“叔叔，宝宝可以听听吗？”
要换做这层任何一个人，那肯定是能的，但宁大夫最近心情不是太好，直截了当拒绝：“不能。”
珊宝歪着脑袋又瞧了瞧，确定是没有任何突破口了，小小叉着腰，哼了一声。
小模样淘气气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宁言书在给6号床做术前谈话，听见卫生间的冲水声，知道念初在里头，忽然脑子空白了一下，有些画面不合时宜闯进来，他漏了一句话，之后很快补上，用比平时满的语速和耐心说话，说完还留着等人提问。
直到护工扶着念初出来。
小丫头当没看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珊宝蹭过去拉拉姐姐病号服裤腿：“咱们下楼玩吧？”
念初和宁言书齐齐看窗外，大雪天，一个不忍心拒绝，一个毫不怜惜地提醒：“你爸爸知道你要出去玩雪么？”
小宝宝噌地扭过头瞪叔叔，小鼻子哼哼，小声告诉姐姐：“我讨厌这个叔叔。”
念初忍着笑，摸摸孩子温暖的小脸蛋，哄她：“今天太冷了，珊宝要是又感冒爸爸会心疼的。”
小宝宝气鼓鼓地坐下，抱着手：“他才不会，爸爸讨厌宝宝。”
念初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这时候安娜上来了，裹紧宝宝的外套：“珊珊，咱们该走了，家庭医生一小时后到家里给你打针。”
看着是个娃娃，淘气得淋湿自己，到打针的时候却不害怕，点了下头，拒绝安娜要抱她下楼的意思，自己一个人走，走以前又摸摸念初的石膏：“姐姐再见，宝宝以后再来看你。”
可医院哪是小宝宝能常来的地方，念初偷偷与安娜低语：“我很好，下次别这么麻烦跑一趟，替我谢谢闫先生。”
此时，宁言书完成术前谈话也要出去，骨子里养出来的绅士，面对小小的孩子也当淑女对待，慢了一步，让女士先走。
小宝宝用自己短短的两条腿走到护士站，又舔上波板糖，好奇地打量里头的小护士，实习护士们纷纷逗她说话，她一个字没回，扭头走了。
电梯门打开，有个姑娘与孩子擦肩而过，见她人小特地伸手挡了挡门，安娜礼貌道声谢。
汤静娴收回手，笑着说不客气。
她手里提着保温盒，穿一身羊绒大衣，长发披肩打卷，脸上化着淡妆，羊绒大衣里是一条贴身长裙，腰线极其明显，稍微有点小肚子的人都穿不了这种款式，颜色很柔和，淡淡的蓝，在这一片白之中格外惹眼。
室内温度高，她脱了外套挂在手上，刚走进来就和护士们打招呼，显然是经常过来的，刚才想偷孩子的护士笑着：“汤老师，又给宁大夫带什么好吃的？”
汤静娴一挽头发：“他呢？”
“应该快出来了，要不你过去瞧瞧？”
不是查房时间，汤静娴就往里头走了走，在长廊上看见白袍衣角，知道那是宁言书。她扬起笑过去，在门口活泼一蹦，手亲昵地碰了碰他袖口，叫到：“小宁哥！”
宁言书习以为常，只是眼尾瞥了瞥里头。
护工正给念初递水，就这一声，念初没握住水杯，砰，玻璃杯掉在地上，碎了。
小宁哥……
她听过这把嗓子念音谱，听过她教指法，听过她说我们来学《少女的祈祷》，这首歌很好听，我保证你能学会。
虽然知道她认不出自己，但念初还是扯了两把头发遮住脸颊。
小宁哥……
她已经失去了叫这三个字的资格，这两天她尽量避免称呼对方。
***
“怎么过来了？”宁言书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靠在门边，低头看着病例。
汤静娴拎起手里的东西：“我下午有课，上午包了些饺子，反正顺路带来，你中午正好能吃。”
宁言书接过饭盒，道了声谢。
念初背对着所以没看到汤静娴脸上划过的惊喜，这是宁言书头一次收她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是被她打动了吗？
汤静娴甜蜜地笑着，忽然腼腆起来，安安静静站在宁言书身边。一会儿后鼓起勇气说：“小宁哥，你生日快到了，那天我请你吃饭吧？”
护工阿姨是个闲不住的人，见这会儿没事，问念初：“姑娘，我给你洗个头吧？”
念初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成。”
看着没留意的宁大夫突然出声制止：“别让她低头，有点轻微脑震荡。”
护工阿姨经验丰富，知道里面的危险性，把念初扶上床：“那以后再洗。”
汤静娴探进去，见床上一个长发女孩，看不清脸，吊着一条胳膊。
“骨折啊？”汤静娴小声问宁言书。
“恩。”宁大夫仍旧没走的意思。
汤静娴小心地戳戳他手臂，提醒：“生日……”
宁言书拨弄一下病历夹，后面的话说得略大声了些，大家都能听到：“成，我看看那天什么班。”
汤静娴微微有些担心：“要是值班怎么办？”
“跟同事换一下，不算太难。”
小姑娘顿时放心了，心里都是粉红色泡泡，开始说起自己今儿饺子包了什么馅儿。
这时候护士站前多一个大夫，短发到耳下，染成栗子色，普通白大褂穿在她身上只是看背影就觉得是特地拿去裁缝店改过的，要不怎么能这么合身好看？
来者先大办公室溜达一圈，只见到陶小敏，问他：“你老师呢？”
陶小敏还沉浸在昨天的打击中没缓过来，叫了声陈大夫，说我老师应该在6号床。
陈曦溜达过去，还是在B市的习惯，下雪天也穿丝袜高跟鞋，哒哒哒地踩在走廊上，门口杵着的宁言书和汤静娴立刻看见她。
“小曦姐！”汤静娴叫得亲热。
宁言书又及不可查地瞧瞧里头的那个人。
念初果然又是猛地一震，这会儿是什么都装不出来，愣愣也瞧着他。
他扭开脸，打招呼：“来了。”
汤静娴搂住陈曦胳膊，笑盈盈的。
陈曦瞧瞧那个饭盒，打趣：“又送什么好吃的？我平时对你也不差，怎么没见你给我送一份？”
汤静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偷偷抬眼看了宁言书一下，目光飞快移开，也是一口京片子，说起话来格外亲切：“哪儿用得着我，我看给你送饭的人一会儿就到。”
6号床病号哟了声：宁大夫您是B城人啊？
宁言书点点头，瞧着陈曦：“这时候才下班？”
“哪儿啊，正接班呢给我来一宫外孕，手术做到这个点，干脆过你这儿看看，最近忙不忙？”陈曦飞快扫过病房里，“哟，还有小姑娘啊？”
只见里头的小姑娘干脆拿了本书出来，看得格外认真，直接把脸挡住了。
陈曦和宁言书隐秘地一对眼，宁言书这才有了点要走的意思，对汤静娴说：“你几点的课？我送你下去。”
汤静娴本来想陪着宁言书吃完饺子再走，可陈曦在这儿，她怕再被打趣，自己是没什么，要是宁言书恼了可不好，于是点点头，乖乖跟着走。
陈曦走最尾巴，到护士站停了下来，抓了个人聊天，见电梯门关上了，忙返了回去。
***
护工唤了两声姑娘念初都没听见，突然有人叩了三下门，她跟被蛰了似的回过神，看见陈曦站在门口瞧着她。
她变了很多，没了分别那天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把自己活成了从前的自己，不对，甚至是比从前更好。
她换了发型，染了颜色，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她的手还抬着，袖管拉上去能看见手腕上多了点东西。
是一枚刺青，藤蔓般盖住了原本的刀疤。
“好久不见。”两人静静相望，是陈曦先出声，“我能进来吗？”
念初点点头。
陈曦拉张椅子坐下，对护工说：“阿姨，您忙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她。”
护工阿姨和气笑着问念初：“姑娘，这是你朋友啊？”
陈曦摇摇头，指指自己：“我是她姐。”
念初没做声，午饭时间，护工和隔壁床都去吃饭，病房里剩下她们俩。
记得她离开B市那天去见她，也是这样拉条凳子坐床边，那时是盛夏，现在是寒冬，她和她掉了个个。
“怎么，不高兴当我妹妹？”陈曦淡淡笑着，“也是，欠你一个道歉。”
念初也淡淡的：“不用，都过去了。”
陈曦瞧着她：“没想到我们都在这儿吧？”
念初点点头，坐起来些：“你们怎么都来了？告诉我实话。”
虽然这话她问过宁言书，虽然他也回答过，可她总是不放心。
“那肯定不能是因为你，当年你扔下那么一大帮人跑了，还指望小二能惦记你？他吃了你的心都有，没把你手接歪是宁姥爷教的好。”
“至于我，我丈夫最近在华迁这边发展，所以我调过来了。”
念初想问问，是小天哥吗？你们结婚了？
可她觉得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去问这些，于是沉默。
陈曦倒是变得话多：“不想知道我丈夫是谁吗？亏他还总提起你。”
那就是小天哥了。念初心中知晓。
“看来你是真的没话跟我说，那我走了。”陈曦站起来，从病床到门口的距离里接了个电话，当着念初的面吐槽旧情敌见面气氛不太温馨，有个丫头现在变得很怪不好惹，你几点的飞机到我去接你。
走到门口时回身唤到：“念初。”
念初缓缓抬起头。
“会担心小娴抢了你的位置么？”陈曦上下打量她，“你现在这样真的是个很好击败的对手。”
陈曦走后，念初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她如今是什么样子？头发油腻腻几天没洗，身上都是药味，一脸没睡好的憔悴，以及……遇见旧人的不安和愧疚。
可她也听明白了陈曦话里的意思，宁言书身边的位置，三年了，没人坐上去过。
南春碎碎念：
小宁爷：给你几天好脸色就登天了？敢故意气我女人？抓来揍。
天哥：你丫揍谁呢？你揍一个试试？当我是陆子好欺负？我女人办事没你插手的地儿。
陈曦：啧，女人的心思你们都别猜，反正猜不中。
陆小勇：不是，哥，天哥，你说清楚，谁好欺负？
五丫儿：你呗，除了你还有谁，去，方便面跪一个，断一根你今晚别跟我生儿子。
小剧场一发轻松一下，北城所有人都将各就各位，敬请期待。
七千多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