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集团的大楼念初不是头回来,那时候千方百计想让齐园答应自己的采访,好作为资历成功留在报社,可尝试过,努力过,觍着脸赖在东坡的包厢里一杯一杯地灌自己,到头来给刘记者做了嫁衣,采访稿出来没她念初的名字。
不过要不是那几回的不打不相识,她也不可能认识宁言书,不可能认识小五,不可能认识陆子,这帮人,看着拽上天,其实心地都特好。
念初在前台自报家门,漂亮女孩往内线打了个电话,很快,秘书下来接她。念初随着踩了恨天高、穿修改过长度的紧身A字裙、睫毛刷得又弯又翘的秘书进了电梯,电梯里光可鉴人,念初站在后头,看齐园的秘书胸口拉得很低,一对大D呼之欲出。
很符合那小子的品味……
也很符合咱念初的品味……
小念初心疼地摸摸自己干巴巴的身板,眼馋!喜欢!流口水!
叮咚。
到了楼层,一脚踏进去是柔软的消声地毯,秘书的细高跟踩在上面无声无息,念初则如黄毛丫头,被轻易比下去。
拉开门,巨大的气派的办公室可以俯瞰B城最繁华的金融圈,地标性建筑大裤衩就在眼前,齐园背对着念初坐在真皮老板椅上,直到念初喊了一声齐总,他才转回来,长版大衣搭在椅背上,房间里暖气打得很高,他点着一根雪茄,意气风发睨着念初。
念初如今也有自个的名片了,递上前,齐园不在意地搁一旁,笑着说:“咱俩谁跟谁,不用那套嘘的,我还猜今儿你们那老女人来不来,上回吓死爷了,操。”
这话说得假,两人心知肚明,齐氏集团的采访只有念初会来,也只有她能来,今儿出来前刘记者还很亲热地拍拍念初肩膀:“好好儿干,你能力一向不错。”
那表情,跟亲姐姐似的,可心里怎么想的念初都知道。
采访完时日落西山,从齐园的办公室能看见一轮很黄的咸鸭蛋从大裤衩中间掉下去,齐园一阵怪笑,念初没接茬,齐园一手揽过念初,挨得很近问:“晚上陪我去喝一杯吧。”
这是一种上位者惯有的自信,或者说是施舍者要求的回赠。
念初不是不谙世事的姑娘,明白齐园话里有话,这人一天到晚往单位送花送下午茶,平日里大伙一起玩,碍着宁言书的面不敢对她太放肆,可他那双眼一直缠着她,她都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有分寸,摇摇头,不留痕迹避开他的手,话说得让人拿捏不到:“今儿家里有事。”
齐园不问你家出啥事,只把笑意放淡:“那我给你们领导打个电话,看他有没有空陪我。”
电话很快拨过去,齐园讲了几句后换给念初,总编在那头千叮咛万嘱咐:“小念你跟齐总一辆车,我们到时候汇合,广告部还想要明年的赞助,下午社长还找我谈这事,巧了,还怕约不着,你帮我先陪陪齐总。”
陪你个毛线!念初心里骂道,却一言未发,垂着眼,安静听着。
听完把电话还给齐园,这场面她推不掉了,幸好有单位的人在,想来不会出什么事,自己加倍小心着,念初觉得能把今天这事混过去。
老油条似的姑娘,生了颗玲珑剔透心,展开颜笑:“齐总,您如今是我们的财神祖宗,您说什么我们都得听什么。”
这话恭维得齐园很舒心,可从头到尾没说是自愿的。
两人今天又回到了头一次在东坡的场景,他是大老板,她是小记者。齐园今天从头到尾没提过宁言书半个字,念初也就不提。
上车时小五打了通电话来,念初给掐了。
***
也是巧,车才开出齐氏大楼宁言书的电话也来了,是打给齐园的。
齐园接通前看了眼念初,然后摁了通话键亲亲热热喊:“哥!”
宁言书刚才得了个消息,特地跟同事换了班,现在在更衣室里系领带,边系边说:“今儿有大喜事,周雨嫂子怀了,咱晚上一块过去道贺,你下班没有?来接我一趟,我车还在店里修着。”
与此同时,念初的手机上,小五疯狂地打进来,她打一次念初掐一次,最后可怜的小丫头只能巴巴发消息:【姐!咱嫂子怀上了!海洋哥说是大胖小子呢!晚上我们约着一块去看嫂子哇?】
念初心想,笨蛋,哪有那么快就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的?你哥那是逗你玩呢!
身边,齐园说:“哟,今儿不凑巧,哥我这边有点事得处理,晚上可能过不去了。”
“很忙?”
“嗨,老爷子交代一堆事,眼下都要我来安排。”
宁言书没放心上,知道齐园爬上今天的位置不容易:“成吧,你忙你的。”
齐园在宁言书跟前是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哥你帮我把意思带到,改天我给我侄儿打个长命锁去看他。”
宁言书莞尔:“开了赌局,生男还是生女十个月后见分晓,你这意思是押男孩儿?”
齐园哎了声。
宁言书说:“我押女孩儿。”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把电话撂了,齐园把他那纯金手机壳一丢,看着念初:“我哥现在护你比护小五还紧,手指缝拢得不透风。”
念初垂着眼。
齐园:“可谁叫他当初自个装大度,怨不得我。”
而念初的微信里,小五还在巴巴讲着:【姐你是不是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啊?小宁哥非要说是女孩,我们开赌局了,得等十个月呢,我都等不及要当姑姑了!】
念初想了想,消息回过去:【开会呢,变态总编拉着我们加班,晚上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说一下啊。】
懂事的小五立马回过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齐园挨过去看念初手机屏,笑了:“没错,是加班来着。”
念初把手机屏锁了,往旁边挪了一点。
***
是陆子去接的宁言书,小宁爷一上车没见着念初就问后头玩手机的丫头:“小五,你姐呢?”
小五说念初姐加班呢。
周雨如今作为陆海洋的准未婚妻,并且怀有龙嗣,家里长辈自然是不放心她住外头,消息一传回大院陆妈妈就打电话给儿媳商量:“要不你俩回来住吧?家里那么多房间够住,二楼都是你们的,我们不上去打扰,就是想给你做点吃的,你现在是双身子,营养要跟上,外头的东西再好也没家里干净,成不?小雨?”
如今老人都怕儿女嫌,陆妈妈想儿媳妇想孙子,又担心给孩子们带来负担。
陆妈妈与宁言书的妈妈很不一样,她不是女强人,一辈子操持家中,生了陆海洋陆小勇兄弟俩,陆小勇本来不叫这个名,当时陆参谋给取了个特爱国的名儿叫红旗,可这小子打生下来那天起就大灾小病不断,大院里一群老革命老先进,这时候却迷信上了,一个两个来看孩子,都说这孩子命轻,得换个贱名。
陆参谋一辈子在部队摸爬滚打的人,自然不信,可那年小五替陆子顶灾,胸口被咬了碗大的疤,陆妈妈就信了,闹着要给儿子改名。
陆家是陆参谋一言堂,陆妈妈哭着说咱欠了姚家一个人情,你不知道小五爹妈有多心疼,见着我几天没给好脸。幸亏小五打小身子壮,换做咱儿子那身板,这么咬一口估计都熬不住,儿子就是我的命,生他的时候我难产,你只回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我的儿子我心疼,这名字必须得换!我还要去庙里给佛祖上香,求他老人家保佑小五和儿子,以后小五就是我亲闺女。
陆参谋被媳妇哭得没了脾气:“换换换,你哭什么啊,又提老黄历,你生红旗那年发洪水,我能回来一趟已经不错了。又怨我又怨我,我能不心疼咱儿子么?”
陆妈妈抹干眼泪,张罗给儿子改名字,从此陆红旗小朋友就成了如今的陆小勇。
勇,愿你勇敢无畏,大路向前。
并且从这天起,陆妈妈多了一个闺女,北方人吃食上不精致,陆妈妈娘家是南方派系,从小煲汤滋补养出来的,懂得吃也懂得做,每天提了熬好的汤去姚家。姚家之前养的都是小子,没什么养闺女的经验,虽然也是宠着,可小丫头比哥哥们还淘,管不住,一到夏天太阳地里撒欢地野,每年都又黑又瘦,小碳猴似的。
陆妈妈去了,不仅煲汤,还给小五买花裙子,给她扎小啾啾,其实女孩儿哪有不爱美的,小五突然发现跟陆妈妈在一起比跟哥哥们打战还好玩,于是那一段院子里打战都没有小五的踪影,往前她可是叫得最大声闹得最欢的。
小五变得好看了,伤口也复原得很快,只是疤难消,成了陆妈妈心里的一根刺。
大院里老人还都记得,姚家五崽子那段时间因为馋陆家媳妇做的吃食,张口闭口喊她妈妈,二部退下来的老首长在树下下棋,见着背着小包包穿着花裙子扎着小啾啾从姚家去陆家的五崽子就逗:“小五,喊错啦,你姓姚,不是陆家闺女。”
小五崽子揪着毛茸茸的小包包纠结,满脑子毛线团子,心想我不是陆妈妈的闺女就不能吃陆妈妈煮的东西,好可惜哦。
老首长笑:“我有一个法子,你过来。”
小五崽子颠颠儿过去,老人说:“你可以给红旗,哦不……给小勇做媳妇嘛!一样的!”
“那就可以喊妈妈吗?”
“对呀。”
于是小崽子颠颠儿跑去陆家,抱着陆妈妈的腿,费力仰着脑袋:“妈妈,我给你当儿媳妇吧?”
那时候,陆小勇扒在厨房门外,偷偷红了脸。陆妈妈哈哈大笑把小五抱在怀里,点着头:“成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这事小五后来不承认了,要死了说陆子诓她,陆子后来一次都没提过,只是牢牢记在心里。
***
大院里不少人结婚早生孩子早,当时看着是意气风发,路上遇见停下车打招呼,都要显摆几句我媳妇我儿子,可再过几年,婆媳不和孩子闹腾媳妇厉害,早前的炫耀都变成了羡慕。
“海洋啊,还是你小子聪明,真羡慕死哥几个了!”
陆海洋笑笑。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坟墓,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一把年纪了没天真到谈所谓的爱情,可老天爷怜惜他,让他找着了对的人,一头扎进去,用尽手段把人套牢,分秒必争奋斗出个娃,他有信心,他不像院里那几位,他觉得他和周雨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以前出任务,多少次枪林弹雨,一身不能说的旧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周雨就是他的后福,他不担心婆媳问题,他媳妇早说了要回大院安胎,在父母膝下尽尽儿女本分。
想着想着陆海洋抱着媳妇啃一口,那种满足没办法说。
周雨倒是有些埋怨:都是你!这下我怎么穿婚纱?
可她抚着小腹的手很轻,脸上也都是高兴。
陆海洋搓着手,赔着道歉:是我不好。
话虽这么说可脸上半点歉意没有,相反,还特别骄傲。
周雨红了脸,闭上眼不说话了。
陆海洋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南春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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