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您和父母之间的感情很深厚。”
    “这是当然。”
    “这就是您决心要夺回赵氏控制权的原因吗？”米粒专注地看着她，“就我所知，您名下管理的资产远远超过了赵氏的总价值，尤其是赵氏这几年屡屡上市受挫，无论是从声望还是规模上说，赵氏都大不如前了，您费尽心思地想要夺回赵氏，应该是为了告慰赵明宏先生的在天之灵吧？”
    “我可从没有想过要夺回赵氏的控制权，你应该知道我是玩资本的，对企业管理并不精通，我并不觉得赵氏在我的管理下能够重现过去的辉煌，所以我并不想去争那个位子，但是我觉得自己作为大股东，有责任和义务维护每一个股东的合法权益，不能放任蛀虫继续把持赵氏的领导层。”
    她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米粒觉得很神奇，看上去这么柔弱无辜的女孩子，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庞大的力量。
    “你所说的蛀虫是指赵明伟吗？”
    “赵氏的蛀虫太多了，我希望他不是蛀虫，但是赵氏已经被蛀得千疮百孔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可以从财报里清晰地看出来。我父母在世时留下的矿产、工厂和机械设备，逐年流失，而且流失得莫名其妙。无论蛀虫是不是赵明伟，在他的手上，赵氏被蛀虫们逐步吞噬，一直在无法控制地走下坡路都是不争的事实。这就是他的失职，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为此负责，赵氏总裁的位子理当由更合适的人来担任。”
    “您指的更合适的人是谁？”米粒觉得所有人都想错了，在美国多年，手里握有雄厚资本的赵晗如，眼界和格局已经远远超过了赵明伟。
    “职业经理人，”赵晗如云淡风轻地说，“在美国大部分的家族企业都是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国内也越来越多企业开始走这条路，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那些不具备职业素养的人，不管他是不是赵家的人，是不是赵氏的股东，都应该拱手让贤，赵氏继续交由不合格的赵家人管理只会让我父母的心血毁于一旦。”
    米粒微张小嘴，有几秒回不过神来。
    “我记得我父母在的时候曾经让赵氏的所有员工都参与了持股，所以赵氏虽然叫作赵氏，却是大家的赵氏，而不是赵家天下，我不仅要为自己负责，还必须为赵氏所有的员工，为那些从一开始就无条件地支持我父母白手起家的员工们负责。”
    她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的身影轮廓上打了一层柔光，却又更显出她无所畏惧的坚定，这一刻米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被深深打动的感觉……
    “这一两年赵明伟先生一直在各种场合强调自己是个有情怀有担当的企业家，您对这一点怎么看？”
    “如果他真有担当就已经经营好赵氏，就应该让赵氏的每一个股东都享受到自己应由的红利，没有能力空谈情怀担当，我只觉得很可笑。”她轻勾唇角，丝毫不掩饰对赵明伟的不屑。
    “还有传言说您父母的死和赵明伟先生有关，您怎么看？”
    “我的答案，你们周刊真的敢登吗？”赵晗如玩味地看着她。
    米粒被她的话堵得有些尴尬，“赵小姐您的想法未必就代表我们杂志的观点，我们一直都是秉持客观的态度，我们同样也会访问赵明伟先生，他的观点我们也会如实刊登，是非曲直自有读者判定。”
    “你们倒是很中立，”她点点头，“关于传言，我只有一个想法，谁得利谁就是嫌疑人。”
    米粒笑着点头，并不意外于她的坦诚，但她的目光很快就被门边那个清俊的身影吸引了，曲岳倚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专注地望着坐在沙发椅上的赵晗如。
    而赵晗如也心有所感地转头，正对上他的眼神。
    俊男美女，温柔对望，实在是很美好的画面。
    摄影师立刻不失时机地按着快门，“咔嚓”“咔嚓”地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曲岳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右手随意地搭在赵晗如的肩上，“谈的怎么样？”
    “米粒小姐虽然年轻，却是个十分专业的记者。”她伸出手和他十指交扣，很自然地倚在他身边。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肉麻到爆的小动作和甜言蜜语，可是明明就是这么正常的言语，却被他们说出了浓浓的缱绻。
    米粒眨巴着双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人相处，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是甜得齁人，特别是曲岳，完全不像是过去那个飘着浓浓禁欲气质的高冷男神。
    “曲先生和赵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我采访过不少夫妻情侣，像你们这么相爱的也不多见。”米粒又勉强问了几个正经问题，实在受不了了，满屋子都飘着他们的小粉红，不问几个感情问题，实在对不起自己，“听说曲先生是对赵小姐一见钟情的？”
    “这种事也传出去了？”曲岳唇角含着笑意，“不过说的倒是事实，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六岁。”
    米粒把眼睛瞪得老大，“年纪这么小！曲先生，您……”
    赵晗如长得本来就显小，现在看起来都还有些像十六七岁的女学生，可想而知她十五岁时长得该有多么幼齿，曲岳那时候喜欢的恐怕还算不上女孩子，只能算女童吧？
    赵晗如脸色微红，又尴尬又好笑地解释道，“那个时候他自己也不过十八岁吧，半斤八两。”
    米粒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记得曲先生之前在专访中提过是在美国的时候遇到赵小姐，继而发展出恋情的，刚才这么一算，似乎你们在国内就已经认识了？”
    “确切地说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才渐渐熟悉起来的，其实在国内，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但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对于感情，曲岳倒是十分坦诚，半点没有藏着掖着，说话一点都不官方。
    “别成天拿这事儿出来说，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你这么翻旧账，真的好幼稚。”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米粒小姐，这一段拜托别写进去。”
    曲岳微笑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
    米粒觉得自己又被齁住了，她甚至敢肯定，如果不是他们这两个电灯泡在场，曲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吻上去。
    “曲先生和赵小姐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保鲜爱情的秘诀？”
    “保鲜爱情还需要秘诀？”曲岳脸上的表情自信而高冷，“难道还能做个冰箱把感情放进去冷藏？”
    这话说得米粒没法接，觉得自己太不专业，问了个蠢问题。
    还是性情温柔的赵晗如出来解围，“他是开玩笑的，只不过他的笑话一向比较难懂，我们刚认识那段时间，我常被他气得发抖，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嘴毒了点儿，人还是挺好的。”
    恐怕是只对你一个人好吧……米粒忍住笑意，曲岳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相比之下，赵晗如就温柔得多了。
    “能够get到对方的笑话，应该也是爱情的基础吧。”米粒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还需要受访对象来给自己圆场，她果然还是太稚嫩了。
    “感情这种事情应该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和状态，爱情没有办法复制，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经验秘诀。”赵晗如温和地笑了笑，她一直以为曲岳和她在一起后，性情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有耐心了，现在看来显然是个幻觉，他对外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不给情面。
    不过她希望他能在外头永远保持现在的高冷。
    “那么赵小姐最欣赏和喜欢曲先生的是哪一点呢？”
    “是他的尊重和包容吧……”
    “哼，”曲岳轻哼一声，显然对她的答案很不满，“难道不是被我聪明的大脑折服的吗？我记得……”
    “够了！你能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她咬牙，忍住再白他一眼的冲动。
    米粒忍不住笑出声来，突然发现这对传说中的神仙眷侣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冷，“那曲先生最喜欢赵小姐哪一点呢？”
    “每一点都喜欢。”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答案也太官方了，”米粒终于卸下紧张的情绪，眨巴着双眼，“赵小姐最先打动您的是哪一点？”
    “当然是长相，男人喜欢一个女人难道不是看脸的吗？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长相，怎么可能会有想要进一步了解对方的冲动？”曲岳理所当然地说。
    噗——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啊，就连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曲岳也不例外。
    赵晗如脸颊微微泛红，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虽然知道这话也算是赞美，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他要是说，喜欢的是自己的聪明，或是什么坚强、温柔、包容之类的，会更让人有面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