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他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颤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示他对这次大赦的感激。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她不自在地别开脸，眼中带上了几分忸怩的笑意，“我想了很久，既然我这么爱你，我爸妈也不希望他们的宝贝女儿一辈子活在纠结的痛苦里，一定会原谅我的。下次回国的时候，你陪我去见见他们吧。”
    “好，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神色激动，流露出几分傻气。
    “子珊走了之后，我和谢允谈过，她说如果今后我在京城发展的话，她愿意和我一块儿回去，至于其他人，”她一脸自信地说，“只要我这次顺利地做空次贷，大家都可以退休了，所以等这里的事情了结后，我就收拾包袱回国，和大家好好把账清一清。”
    “你早就想好了，所以才孤注一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固执地做空次贷？”
    “所有人反对？不至于吧？我的每一个员工都憋了一股劲，一门心思地想要在这笔交易上大捞一笔呢。”她嗤笑一声，“明摆着会赚钱的事情，谁还会反对？不是每个人都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抹讽刺，就因为她做空次贷，她被当年的恩师，现在的投资人斥为唯恐天下不乱的投机分子，因为她的固执，那位曾经盛赞她的才华的老人，在无数的场合挖苦讽刺，甚至怒骂她。
    她就觉得奇怪了，对冲基金经理本来就是投机分子，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骂成秃鹰、苍蝇、吸血鬼……怎么就突然对他们这种人有了这么高的道德要求？当年他们把整个亚洲金融界搅得动荡不安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悲天悯人。
    “我最烦的就是那些双重标准的时候，自己做的永远都是对的，不容他人置喙，别人做的事，就偏要指手画脚，”她斜晲了他一眼，“听你的口气，你不赞成？”
    “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说反对，岂不是自讨没趣？”他摇头笑道，“何况在这种事情上，我什么时候反对过？”
    “算你识相。”她傲娇地看了他一眼，倒也知道他对她的容忍度异于常人，基本只要她不提分手，不影响到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就不会抓狂，在这个范围限度内，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微微一笑，朝门外看了一眼，“我让他们过来，就是想在这件事情上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她狐疑地看着他。
    “我想成为你的投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资金压力没有大到无法承受，这种事我能自己搞定。”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虽然外界总是传言她是借着他上位的，但是她却不喜欢将公事与私事混为一谈，平时最多会和他聊些投资上的想法，从没有想过要借助他的势力来发展自己的事业。
    “别急，先听我说完，我不觉得你的判断有问题，而且还很赞同你的观点，记不记得你之前给我看过那份研究报告？我根据你的报告，做过计算，次贷的泡沫一定会破灭，而且按照时态的发展，现在已经到达了临界值，随时有可能崩盘，你这次的出手一定是稳赚不亏，所以我才想要搭上你的顺风车。明摆着会赚钱的事情，谁会愿意和钱过不去？”
    “你的身份会不会太敏感了？”她眨眨眼，隐隐约约开始怀疑些什么。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正色道，“这次我的确是得到了唐老的授意，但却不能以鸿海集团的名义，只能以我私人的名义进行投资，如果真要出了什么纰漏，就得由我们俩一力承担，你敢不敢赌这一把？”
    她半张着嘴，被这个消息震得七荤八素的，半晌才讷讷道，“你怎么把这件事和唐老说了？”
    唐老对她来说，只是年少时活在新闻联播里的形象，她可从来没想过会和这位老人扯上什么关系，哪怕早就知道曲岳的幕后支持者就是这位老人，她也从没有要认识这位大人物的想法。
    “在看到你的那份报告时，我就隐约有了这种想法，得到我的计算证实后，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难得一遇，我们不该错失这个机会，这么多年来华尔街一直想要做空我们国家，在经济上给我们设置了重重障碍，也该轮到我们反击了，所以我找程子言和唐老报告了这件事，他们召集了一批专家再次进行了秘密的分析计算后，认为这个计划很可行，”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事关重大，为了保密起见，不方便在电话里说这件事，所以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程子言是谁？”她并未细究，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是唐老的外甥，也可以说是他们家族的接班人，目前主抓经济这一块，他毕竟还年轻，不是那种天天生活在新闻里的人物，不过他手里的权力却不比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小。”他有些感慨，回国接手鸿海集团后，难免会卷入各方的权力争斗中去，相比之下，还是在国外的日子单纯自在，但是国外再好，月亮也是故乡的明。
    “你们做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怎么这么笃定我们会和好，我会接受你的投资？”她撇撇嘴，他好像总是这么胸有成足，明明在此之前她压根就还没想清楚，“我不是让你给我一些时间的吗？”
    “我已经给了你这么久时间了，结果你还在那儿纠结，要再让你慢吞吞地想清楚，恐怕还真得等到我们头发白了才等得到，我已经忍到极限了，所以我决定，你要是不和好，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绑回来，”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带上了几分吓唬的狠色，“但是唐老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让我投资你，而是我们直接出手做空次贷。”
    “还真是简单粗暴，”她连连咋舌，“以你们鸿海集团的身份出面做空，就不怕引起外交纠纷？”
    “唐老这个人向来比较强势，”他笑了笑，“不过，他们只供提供一个方向，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我们自己，我觉得通过你的公司出手做空更合适，一来不至于太显眼，二来事情一旦成了，你回国之后的声望和地位将会大幅提升……”
    “你是说，如果我干了这一票，就有可能入了唐老和程子言的法眼，有了他们的支持，我对付陈桥，也能多几分把握？”她突然想到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他赞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闻弦歌而知雅意。”
    “恐怕你在知道我的对手是陈桥的时候，就开始这么盘算的吧？”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想要对付一个封疆大吏，除非是借唐老的手，否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唐老又怎么会为我这么个小角色对付陈桥？只有我为国立功，做出了让他赞赏不已的事情，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能……”
    “就算是这样，依旧还是很艰难，只是多了几分可能而已，别抱太大的希望，”他轻叹一声，“说到底，只是搏一把，赌一赌。”
    “明知道这样，还是得赌这一把啊，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了。”她无奈地笑，“算了，反正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事情，现在就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得更完美一些吧。”
    “我们的资金量不小，所以可能会引起美方的关注或者调查，我会尽我一切所能保护你，但是很多事情都不一定能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如果出了纰漏，你有可能会独自面对隔离审查这样的大麻烦。”他的脸上难掩忧虑，“虽然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还是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这次做空牵扯到大国博弈，意义已经不同于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出手交易了。”
    “唐老和程子言可能会在你困难的时候抛弃你，那你会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抛弃我吗？”她无所谓地笑道，倒是自信得很，她有把握自己的操作都是在合法合规的范围内进行的，做空次贷的人也不止是她一个，根本不担心自己会遇上什么真正的大麻烦。
    “你说呢？”他的眼中浮现淡淡的心疼，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如果你想停手，随时和我说，这件事我也一直很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你过去和我说过，做我们这行的，就是富贵险中求，不想冒风险怎么赚钱？”她倒是自信满满，“不过资金量也不能太大，超过一定的规模，银行无力赔付，只能破产，那我们就血本无归了。”
    “我们投进来的这笔钱允许血本无归。”他意味深长地说。
    她皱起眉头，“你们想要整垮银行？”
    “要只是趁火打劫这样的小打小闹，也不必惊动唐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