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对赵晗如约她吃晚饭庆生这件事十分意外，但还是觉得很高兴，她们俩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女强人，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经营家庭生活，平时很少见面，但是对方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血缘中的羁绊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她惬意地啜着红酒，仔细打量着赵晗如，“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赵晗如原本就不胖，这段时间暴瘦之后，下巴尖得就和整过容的网红一样，身材更是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公司刚成立，事情比较多。”
    “知道你拼，但也不用这么拼，还是身体最重要。”宋瑾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心疼。
    她笑了笑，一看就知道不以为然。
    “这家酒店还不错，我在芝加哥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在纽约怎么订到的？”宋瑾品尝着黑松露小羊排，正宗的美味让她更满意了。
    “让我的助理订的。”她哪里有空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只是叮嘱谢允帮她订一个好酒店，谢允做事向来尽职尽责尽心。
    “你现在的状态真是比你妈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那时候赵氏刚成立，她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加班，因为过度劳累，她连续失去了两个孩子，所以她当初在会在怀你的时候格外小心，一直在美国待产，在你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她一直都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你，我当年不理解她，觉得她太过纵容你，溺爱你，现在却慢慢理解了。”宋瑾感慨道，“你妈妈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向她交代……”
    “别这么伤感，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有谁能照顾谁一辈子，总要慢慢学着长大独立的。”她朝宋瑾举了举杯，“生日快乐！”
    宋瑾也微笑着和她碰了碰杯，“谢谢！虽然没有生日蛋糕，但我还是想许个愿，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
    她淡笑不语，宋瑾这些年越发地感性了，每回见到她都要唠叨一番这些话，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她仔细地打量着宋瑾，她长得和妈妈实在太像了，以致于她总是下意识地在她身上找寻妈妈的影子，如果宋瑜还在的话，和她同一天生日，他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块儿庆祝。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宋瑾的眼角出现了深深浅浅细纹，如云的黑发中夹杂的银丝越来越多，多到她坐在对面可以轻易地看清。
    “还没戒烟？”闻到宋瑾身上淡淡的烟味，她不赞同地看着她，“你已经不年轻了，别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抽的比过去要少得多了，”宋瑾笑了起来，“毕竟年纪大了，这一两年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精力不济了，过去可以连续几天通宵加班，现在只要一个通宵，第二天就难受得想死，而且睡眠质量也是差得要命……”
    听着宋瑾的抱怨，她有些恍惚，如果妈妈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和她叨念这些？
    她暗暗自嘲地笑了起来，妈妈要真还在，她恐怕还是一个天真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只知道躲在母亲的羽翼下享受安逸的生活，妈妈恐怕也舍不得让她看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暗。
    “约我出来吃饭还发呆？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息，谈恋爱了？”宋瑾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没有，就是想起我妈了。”她怀念地看着宋瑾，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宋瑾却丝毫不以为忤，对她慈爱地笑了笑，“其实你妈最害怕过生日，她一向爱美，从十六岁开始，她就不过生日了，因为她说自己是永远的十六岁，哈哈哈，想不到她看上去挺正经，其实是个这么自恋的人吧？”
    “难怪，”她笑了起来，“她从来都不让我和我爸给她过生日，有一次我想给她一个惊喜，送了一束花给她，她的笑容好勉强。”
    两人说起过去的事情，才发现那些她们并不珍惜的往日时光，每一秒都是十分珍贵的回忆。
    “那个叫曲岳的男孩子呢？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还以为你会带他过来。”宋瑾轻啜一口红酒，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宋瑾和曲岳见过几面，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赵晗如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从来不曾和她分享过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她凭着当年在国内那模糊的一面，依稀记得他是她的小男友，赵晗如那个时候就很为他痴迷，甚至在自己父母出事前，还在同他约会，那个时候的她还很看不惯地教训了她一顿。
    到了国外后，她曾经告诉她，他们两个分手了，这种事情很常见，她本来也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孩子竟然又追到了美国，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就算她是个不明内情的外人，也可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在这样的社会里，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感情已经很少见了。
    “他已经回国去了。”她云淡风轻地说，过去这几年她和曲岳走得太近了，以至于走到哪里都有人问，曲岳去哪儿了，每一回的探问，都会勾起她的伤心事。
    宋瑾有些惊讶，“回国定居了？不再出来了？”
    她点点头。
    宋瑾沉默了片刻，“难怪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你的状态就像是过去那个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我，那时候的我，不能接受爱人已经离开的现实，玩命儿地工作，因为只有工作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只有工作才能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那个人还在自己的身边……”宋瑾喟叹一声，“你很爱他。”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望着杯子里的红酒发呆，她曾经的酒量差得可以，这么多年来，曲岳一直不允许她碰酒，可是他走之后，她大醉了一场，竟然奇迹般地学会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