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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活着的意义

    人与妖魔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人始终会保有一丝人性,懂得相依为命,而妖魔却只有最纯粹的兽性,残忍而凶暴。
    饥饿感对于任何妖魔来说是致命的,它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喊声,此刻早已神志不清,那安详熟睡的孩子在它的眼里,与食物毫无区别。
    所以,它加快了脚步,伸手将熟睡的孩子抱了起来,用那颤抖不已的双手将其往火堆中扔去。
    剧烈的灼烧感令小魔猿很快惊醒,并挣扎着发出响亮的哭声,这就仿佛是一道雷霆,炸响在那头妖魔母亲的脑海之中。
    它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颓然坐在了地上,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双手抱着头颅,难以想象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喉咙里爆发,它开始难以面对现实,疯子般的跑出了洞穴,在大雪中狂奔着,可没过多远,一道硕大的黑影呼啸而过。
    砰!
    它被按到在了地上,被一直如钢似铁的巨大利爪按成了一滩肉泥,同样是一头饿到极致的妖魔,形如巨鹰,很快就将它的肉身蚕食殆尽。
    那头巨鹰似乎很久没有过这样的饱腹感了,它敏锐的听觉很快听到了洞穴内微弱的叫喊,双翅一振便飞了进来,发现那已经有些焦黑的小魔猿。
    它奋力的爬出了火堆,很顽强的活了下来,只是眼下奄奄一息,离死已不远。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残忍的巨鹰并没有杀死小魔猿,而是将它带回了巢穴,抚养了很多年。
    在这片大恶之地,小魔猿渐渐长大,并学会了该如何生存下去,然而它成长的速度却快的惊人,从幼崽到成年,从元灵小妖到无生大妖,短短几十年很快便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它因为饥饿而亲手杀死了抚养它的那头巨鹰,扯碎了两只坚韧的羽翼,啃碎了它的心脏。
    似乎从被母亲扔进火堆的那一天起,它就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
    又过去了数年,它在黄泉之地遇到了第一名修仙者,那是一名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捻佛珠,有着强横无比的霸体。
    老和尚已修炼至罡仙,想要杀死小魔猿易如反掌,可能与修佛有关系,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其降服,并教会了它第一句佛偈。
    南无阿弥陀佛。
    小魔猿知道想要从他的手中活下去,便要念出来,并烙印于心,所以纯粹是本性使然。
    老和尚很欣慰,并没有多加刁难,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误入畜生道,错踏修罗道,希望最终的你可以找回人道的方向……阿修罗。”
    从那以后,小魔猿便有了名字。
    多年以后,它变得更加强大,离九转妖王仅有一步之遥,而在这个时候,它又遇到了一名美若天仙的女修。
    她叫苏素仙人,为躲避仇敌而来,却阴差阳错来到了昔日阿修罗所出生的那座洞穴之内。
    苏素修炼的是剑仙之道,同样是罡仙境界,阿修罗三番四次的突袭都未能奏效,反而被其戏耍的团团转。
    那一天,苏素笑着说:“我身上的肉可塞不了你的牙缝,就算杀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这里也只有你可以陪我了,不如我教你认字吧。”
    阿修罗感到很疑惑,为什么人类会不惧怕妖魔,而从她温柔如水的笑容中,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敌意。
    苏素仙人的确是个柔和细腻的女子,她一边用仙法压制着阿修罗,一边又强制教它认字,似乎想以此来打发时间,或许对她来说会有些成就感。
    从那以后,阿修罗每日都会准时来到这里,它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对于苏素纯粹只是好奇。
    春去秋来,阿修罗对于文字尚未融会贯通,而境界却再度突破,成就九转妖王,并在苏素的帮助之下,完美幻化成了人形。
    当日,苏素仙人很开心,特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仙酿与它分享。
    渐渐地,或许连阿修罗自己都不知道,它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再无往日那种时时刻刻的戒备,仿佛只要在苏素仙人的身边,就可以很安详的再睡一觉,永远不会再被丢进火坑之中。
    有一次,阿修罗在一次妖魔激战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几乎半边身子都被扯碎。
    苏素仙人心知对她来说已无办法,但经过多年来的探查,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肉白骨、淬炼肉身,所以毫不犹豫的来到黄泉领主之地,与其大战了数百回合,负伤之下才取回了一小瓶黄泉之精。
    当阿修罗睁开双眼的时候,便发现了面容憔悴的苏素仙人,它感到莫名的开心,可当看到那原本洁白衣衫上的血迹,面容登时变得狰狞起来。
    苏素仙人依旧如沐春风的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你乖乖的,很快就可以复原。”
    从那一刻开始,阿修罗才突然惊觉,这个女子在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可惜,好景不长。
    “阿修罗,我想我要离开了,很遗憾未来不知生死,我无法带着你一起走,或者说,你更适合这里才对。”
    那一天,苏素仙人对阿修罗说了很多它并不明白的话,并叮嘱它不要肆意残杀修仙者,然后趁着夜幕离开了黄泉之地,从此再没有回来。
    阿修罗开始重新变得孤独起来,可比起以往,它或许更明白活下去的意义,这并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为别人而活。
    它留在这里,便是因为等待,希望那个素衣白净、笑容清纯的女子会回来。
    ……
    颤抖的指尖离开了阿修罗的额头,袁浮屠狠狠的吞了口唾沫,这段过往给予他的震撼直达神魂,他也终于明白了阿修罗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救自己,原来只是因为那个女修的一声叮嘱,一句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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