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娅,是你么?”他含喜转身,身畔却是一个陌生男子。
“奇修大使在叫欣娅,汉王妃的大名是你叫的么,你还想和她见面,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说!”
“你是谁,我为什么告诉你。”
“太子护卫韩雪。你说不说?”
奇修冷笑道:“我不想说。”
韩雪放下宝剑:“也好,不过大使好似有苦衷,说出来,或许太子殿下能帮你,不想和我说,直接对太子说也可以,太子可是最喜欢帮助人的,也只有他能让你名正言顺的见到汉王妃。”
“太子能帮我?”
“欣娅是汉王妃,你要以大使的身份见她,这是国事,必须通过太子的同意。何况,不知汉王会不会阻止你们见面,能在你和汉王之间斡旋的只有太子,你只有见到汉王妃,一切事情才有机会解决,你说对不对?”
奇修闻之心动,不觉点头答应。
刘明连夜召见奇修,令人重新摆上酒宴,热情款待。酒过三杯,奇修不由向他诉说与欣娅相爱、山盟海誓、痛苦离别的经过及想借出使中原的机会前来和欣娅相会的愿望。
“可是我没料到,她在骗我,她一直在骗我,不久前还让人捎信给我,说在等候时机回国和我团聚,她说她永远是我的欣娅,我好傻、我好笨,我怎么可以相信她呢。”奇修忍不住痛哭流涕。
“奇修将军对感情如此执着,真是性情中人,令人敬佩又让人感伤。”刘明亲自为他斟酒:“不过,依我看,你会不会误会欣娅了?”
“不会,我亲眼见到他和汉王亲密的样子。”
“眼见未必是真啊。他们给别人的感觉的确是恩爱夫妻,但若细想就未必。如果欣娅忘记你们的山盟海誓,心甘情愿做汉王妃,那么,她怎会亲自为汉王纳侧妃呢,而且新婚时间不超过半年,世间有这样的女子、有这样罕见的事么?”
“怎么,汉王又纳了侧妃?”
“是啊,而且很是宠爱。”
“这……”奇修不解。
“奇修将军,你没想过欣娅是被迫无奈么?”
“被迫?你说欣娅是、是被汉王强迫……”
“欣娅那么美丽迷人,哪个男人会没有奢望,何况是奉旨完婚名正言顺的丈夫?偏偏又是风流多情的汉王刘皓。欣娅纵然不愿意,但她毕竟是一个深陷囹圄的女孩子,如何抗拒?我很了解刘皓,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尤其是对女人,什么手段都有。”
奇修脸色一变:“欣娅她……”
“她是不得已。她对刘皓不是真心的,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你,否则,她怎会为刘皓纳侧妃,这是在减少刘皓对她的侮辱,减轻自己的痛苦,她一定在期盼你的到来,在期盼你能救她出牢笼,与你这个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奇修将军,你明白么?”刘明盯着他的面部变化,继续道:“所以,女人的命运总是悲哀无奈的,欣娅没有错,你不应该恨她,夺走你的心爱之人、害你们劳燕分飞的是、刘皓。”
奇修暗暗揣摩,眸内凛含愤恨之火,半晌无言。
次日一早。刘皓准备上朝,于心若送他走出府门,叮咛道:“皓哥哥,早去早回,万事小心。”
“只是上朝,又不是上沙场,放心我不会有事。倒是你要小心,小心我的宝贝儿子。”
于心若甜甜一笑,细心的整理一下他的朝服道:“知道了,每天只想着儿子。”
刘皓贴近她耳畔道:“更想你,没你谁为我生儿子。”
于心若俏脸一红,推开他道:“快走吧,讨厌。”
“我走了,你记着不要整天躺着,让欣娅陪着说说话、或走动走动。”
“我知道。”
李岩牵过马,刘皓刚要扳鞍,欣娅跑出来叫道:“等等,表哥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刘皓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神情奇怪,忙回身问。
“表哥,西夏来人了是么,是不是我父王派使臣来?”
“这……”刘皓一顿:“我、还不太清楚,好像、是吧。”
“一定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瞒我,我回不了西夏,见一下故土旧人都不行么!”欣娅又急又气。
那个刺客,那双熟悉的眼神,那忧怨的话语,她已猜到是谁,意外的没有欢喜,却为此震惊、为此矛盾、为此彷徨,为此一夜不眠、泪洒孤枕。
刘皓脸一沉:“使臣昨天才到,要留下几日,你忙什么。而且要经太子准许才可以相见,否则,你的过错便和上次一样,不明不白是越礼之行!”
“我不管!我又不是你真正的王妃,我一定要见他,见西夏使臣。”
“不行!”刘皓看看身边几人,一声断喝怒道:“我不准你私自去见,如果你还顾忌我刘皓的尊严和名誉,就不准去见!”
刘皓脸色苍白,扳鞍上马跑去。
“为什么!”欣娅一声大叫,痛哭失声。身边于心若拉拉她衣袖:“皓哥哥又回来了。”
欣娅止住哭声,抬眼望去,刘皓果然策马回来,心中顿时有了希冀。
刘皓瞧瞧她,缓缓道:“你不要难过,我会请示太子,替你安排。你要耐心等待,切不可乱来。”言罢,狠狠一挥马鞭,纵马而去。
欣娅呜咽着,伏到墙上。于心若微微一叹,劝道:“欣娅,别急,皓哥哥答应让你见使臣自会请示太子同意,你不要伤心了。”
“可是要等到哪天,姐姐,我要见他,我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不就是一个使臣么,你怎这么急?”
“他不是一般使臣,他是为我来的,他就是我对你们说过的奇修哥哥。他一定是想我、等不及我、才来的。”
于心若大惊失色,忙捂住她嘴:“不要说了,我告诉你,若是别人我不管。可是他,没有太子和皓哥哥允许你万不能见,你会闯出大祸的。不要说了,我们回房去。”
于心若拽着她回到房内,一番劝解好不容易让她安定下来。
朝堂上,议政完毕,事情处理妥善,群臣相继离去,刘皓却迟迟不动。
“二弟,你没走正好有事和你说,现在秋高气爽,是打猎好时机,我想让你陪我去北郊狩猎,如何?”
“好啊,当然没问题。”
“那就说定了,就是明天,咱们便衣前往,不带随从,方便又省事。”
“不带随从?大哥安全如何保障,这不妥吧。”
“现在天下太平,不会有事。何况,二弟你一人足抵千军万马不是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哥,还是小心为妙。”
“嗯,也好,那就带上随身侍卫,你回去准备,明天我们早去早回。”
“是!”
刘明看看他不动,道:“你还有事么,怎么心事重重的?”
刘皓忙道:“大哥,有件事求您恩准。”
刘明拍拍他肩:“有事尽管说,咱们是兄弟,用这求字岂不生分?”
“西夏使臣来京,求大哥让欣娅见他一面,欣娅很想家想亲人,他想知道故乡的情况。”
“就这事啊,那个西夏使臣是奉西夏王之命专程来探望公主的,欣娅是和亲来的不是囚禁,怎可不让他们相见。不要说是使臣,就算是她的故人私下来探望,只要你不反对,我也不会阻拦,这是人之常情啊。”刘明微微含笑富有深意:“西夏大使后天一早启程回国,就让他们明天在官驿相见吧。”
“明天?”刘皓一阵闷然,他感觉这一天来的太快、太突然,令他毫无心里准备,措手不及。
“快回去告诉欣娅吧。他乡遇故知,她不知要有多高兴,会一夜不眠的。”
刘皓勉强一笑,告辞离去。
屏风后转出奇修,望着刘皓的背影,不屑的一声冷哼。
“奇修将军,听到没有,你的欣娅是想见你的,而刘皓一定不知你们的关系。”
“太子殿下放心,为救欣娅,我愿意为你效劳。”
“好!你马上做准备,明天事成之后,你从猎场回来可以立刻带欣娅走,千万不要迟误,以防有变。”
“多谢太子成全。”奇修应着,暗淡的面上蒙上一层杀机。
刘皓回转府上,心不在焉的走进花园。
晚秋的花园虽还存留着固有的特色,但毕竟拗不过时令,多处已显枯萎。刘皓漫不经心的走着、看着,望着繁华尽逝满目凋零,更增愁绪。他想到欣娅,想到奇修,想到他们明天的见面,想到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想到欣娅为自己所作的一切,想到自己对她的承诺。紊乱的心无法平静,又如针刺般阵阵绞痛。
湖心亭中驻足,借着瑶琴宣泄。琴声时如高山流水激情高亢、时如莺啼燕语悱恻缠绵,飘飘缈缈飞入云霄,心头的乱依然没有头绪。突的一声大叫,手拍琴台,琴台摇晃,琴被震起,他迅即单手一击,随着一声脆响,琴已断为两截,飞入湖中。
“皓哥哥?”身后传来惊呼,于心若和欣娅不知何时来到。
“心若,去叫人备桌酒宴,今晚我们三个痛饮良宵。”
“皓哥哥,你怎么了?”
“不要多问,去吧。”
于心若瞧瞧欣娅,惊疑的离去。
刘皓的眼视着湖面,对欣娅道:“回去收拾衣物,准备行状吧。”
“啊?”欣娅惊诧。
刘皓努力克制自己,平静的道:“西夏大使名叫奇修,他就是与你山盟海誓的人吧,我见过他了,的确仪表不凡。太子答应让你明天到官驿和他相见,你做准备吧。”
欣娅心颤:“我、准备什么?”
刘皓起身,话音幽冷的道:“见到他后,立即随他离开中原,再不要回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果你明天没有离开京城,我一定会反悔,从此,你就是我汉王刘皓的王妃,我不准你再有异心。”
欣娅懵懂,木然不知所措。
晚宴固然丰富,却无法调起三人的胃口,谁也没有过多的话说,直至刘皓闷然醉酒离去。于心若陪着欣娅到深夜,帮着她整理衣物,听她诉说心事,看着她似喜还忧。最终,却只能相拥一处,无可奈何的含泪祝福。
次日一早,欣娅一切准备妥当,悄悄来到厨房做好一碗燕窝粥,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欣娅,你在做什么?”
“姐姐,我知道表哥早晨不爱用膳,我做碗燕窝粥给他,这、是我最后一次做东西给他吃了。”
“可是、”于心若拉过她,:“皓哥哥走了。”
“走了,这么早?”欣娅尽显失落。
“皓哥哥今天陪太子狩猎,故而早走。”于心若拿起手中令牌:“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是通关令牌,此去一路保你畅通无阻。他让我转告你,见到奇修后,易妆尽早离开,以防被人发现。还有,祝你们一路顺风、祝你们幸福快乐。”
欣娅接过,忍不住美眸晶莹,哽道:“姐姐,代我谢谢他。时间不早,我、该走了。。”她挥袖拭泪转身便走。
“欣娅!”于心若急叫道:“你不要在考虑么,你不会后悔么?”
欣娅扭头看她,含泪一笑:“我盼到这一天很不容易,我想奇修,我不能辜负他,没什么后悔的。能结识姐姐、能和表哥相处这么久,是我的福气,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我会常常想念你们,希望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你们保重!”
欣娅再不回头,一路洒泪奔出府门。
车马已在等候,青竹将简单的衣物放到车上,扶着欣娅上车,扭头留恋的看着汉王府、看着送出门的几个朝夕相处的人。她知道他们并不知道内情,这是秘密,所以他们并没有特殊的心情,自己只能用心和眼神跟她们一一道别,却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于心若明白她的心情,她且依依不舍,何况欣娅呢,只是欣娅执拗,只为坚守心中那分承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