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狂的雨来的突然,在震耳欲聋的雷声的助威下更为肆虐。
杭州府衙门,叫嚣声不断的人围之外,一个娇弱的身影孤独的立在滂沱的雨中,听着人们刺耳的言论,看着他们愤怒抗议的举动,她的目光变得涣散,神情落寞而呆滞。
她仰头望着天,她迷惑,她猜疑,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每一道闪电都无情的击向自己,为什么每一个响雷都无情的震向自己,是上天在惩罚自己么,因为自己移情别恋,因为自己对感情不忠贞,因为背叛婚约的竟是是自己……
雨中,一队轻骑奔来,马上人各个盔明甲亮,手持刀刃,为首乃小智小慧二人。
他们奉命而来,目的自然是王英。显然王英的举动已另太子愤怒。
“罗小姐?您怎么在这?”小智瞧瞧小慧,二人下马过来吃惊的问。
罗紫衫茫然的看着二人,目光扫到他们身后那些威风凛凛的军士,心不禁一震,聪慧如她,立即想到他们的来意。
“你们这是……”
“奉太子殿下之令,将王英、杀无赦。”
罗紫衫唇角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摇摇头,道:“已经震动全城的事,纵然杀掉王英,如何堵的天下悠悠众口,只会更加增添人们的误解。请你们回去转告太子殿下,我不同意这样做,凌家不能失信于天下,太子更不可以为此招人非议触怒民心。”
小智小慧面带难色:“罗小姐,这……”
“请你们退下吧,否则,我只有一死。”
罗紫衫幽暗的目光尤显刚毅,小智小慧再次对视,犹豫片刻,带人转身退去。
回首,喧嚣声仍不绝于耳。看着被蛊惑的百姓们在“仗义执言”,罗紫衫难言心中的悲愤与怨恨,两行冤屈的泪滚滚而下。
落寞的行于雨雾之中,阴冷之气流溢与体间,冷的她不时的发颤、发抖。
她好想那个数次给她温暖的怀抱,好想那个可以安抚自己的温柔有力的大手,好想那个脉脉情深而又戏谑的眼神,好想那一个个快乐幸福的时刻。可是那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尽管她期盼渴望,尽管她憧憬无限,她又如何能摆脱命运的折磨。
她不会嫁王英,宁死也不会嫁给那个道德沦丧的恶人,可是,一纸婚书,谣言可畏,注定她与朱云昭有缘无分。为什么要相遇,为什么要相识,为什么要相知,为什么要发生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时刻揪扯人心的事,真的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么。
她在雨中痛哭流涕,心中千万遍的念着: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罗紫衫失踪了。一夜未归,相府、东宫为之天翻地覆,朱云昭焦躁不安,亲自带人查遍整个京城,奈何,罗紫衫依然杳无音信。
三天后
无力解决事关重大的婚姻案,为了搪塞堵在衙门口示威的百姓,杭州府无奈早早上朝,将状子和婚书递上龙书案。皇上仔细看过,目光扫视着凌珉父子和太子朱云昭,眉头不自然的一拧:“罗紫衫与王英原有婚约,太子为何从未提起?”
“父皇,他们有婚约不假,可是,”朱云昭道:“王英为人满朝皆知,他趋炎附势背叛师门,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投靠辛伯泰,并几次间接参与谋害师父师兄弟,为替辛家卖命,他不惜手足相残,甚至几次预谋加害紫衫,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这样的人对紫衫岂会真心实意,何况,他娶辛伯泰的孙女盈盈为妻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若不是辛家势败,他岂会休掉辛盈盈而顾念与紫衫的婚约。再者,若罗显在世,也绝不会依照婚约将紫衫嫁给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父皇,他们早已恩断义绝形同路人,岂可因一纸婚约任小人猖狂满足他的欲望而毁掉紫衫的一生幸福,求父皇明鉴。”
皇上颔首:“丞相,你意如何?”
“事关女儿的名节,凌家的信义,太子的声威,臣心乱如麻,恳请皇上做主。”
好一个女儿的名节,凌家的信义,太子的声威,难道为这些就可以毁了一个好女孩?凌珉,朕敬仰你,正因为你的学问你的德行,可是你若因为德因为信而成全一个奸猾的小人毁掉自己的女儿,这不是智是愚呀!凌家每一个人都博学多才,太子亦是文武双全目空一切的人,可偏偏为仁信二字所缚,竟然无法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王英,任由他兴风作浪,真是可气又可笑。
皇上再拿起婚书细看,眉头倏然一缓,紧紧盯在‘罗紫衫’三个字上,龙目突然有了奇异的光芒。随即一声吩咐:“传文章、武蕴夏阳及原告王英上殿。”
看看文章师兄弟三人,再看一眼王英,由鼻子发出不屑的哼声。他在辛伯泰的推荐下做了一年余的官,自己一度为辛伯泰的奸言所骗,为他端正的外表所蒙蔽,曾示他为年轻的栋梁,对他重用有加,却未料他那光彩夺目的面具下是如此丑恶的嘴脸,朕岂会让你得逞,贻误紫衫的终身。
王英跪伏在地,虽有万千狡辩的言辞,面对所有鄙视愤怒的目光,却也瑟瑟发抖,不敢抬首视人。虽然有拼死一挣的信念,但也难料今日的输赢胜败。
“王英,你想凭借这张婚约与罗紫衫完婚,那么朕首先问你这张婚书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草民不敢欺君罔上。”
皇上一声冷笑:“欺君罔上的事你做的好像不少。”他拿起婚书道:“文章,这是你的笔迹,武蕴夏阳,你们都是这桩婚姻的见证人,是么?”
文章点头:“臣不敢欺瞒,这的确是臣的笔迹,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是这桩婚姻的见证人。”
武蕴急道:“皇上……”
皇上手一摆:“你不用多说什么,婚书虽薄,却是一个人的承诺,人无信而不立,如丞相,位列朝纲一品百官之首,若失信于人如何令人尊崇折服,朕身为一国之君,若失信与人,不讲礼法擅用权威,如何体现仁义治国?”
“父皇?”朱云昭情急上前:“您……”
“退下!”皇上龙目一寒:“王英,这婚书定下你和罗紫衫的婚姻,你是否认定罗紫衫是你的未婚妻子?”
“是,罗紫衫的确是草民之妻。”
皇上再问:“你的未婚妻子是已故罗显之女罗紫衫,没错吧?”
“千真万确,绝对没有错,皇上。”
皇上声色俱厉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何状告凌家悔婚,为何出言不逊侮辱丞相之女,所有人都应知道凌丞相之女是凌紫衫而非罗紫衫!是不是你天生有攀附之心,心存妄想而无礼取闹!”
啊?凌紫衫?王英万没料到皇上出此一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朝堂之上包括朱云昭、凌珉父子所有人目瞪口呆,所有人的心为之震动,目光相聚一处,像疑问,像恍然,像赞许。凌紫衫,丞相之女不是罗紫衫,而是凌紫衫,皇上的意思显然是……
一言惊醒梦中人,皇上的用意与言语真是巧妙,原来解决此事如此简单。
凌珉面上的愁云逐渐散去,顷刻布上喜悦。太子目视皇上,心中的狂喜无法掩饰。但是片刻,喜色不约而同退去,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伤叹。
皇上没容王英狡辩,目光环视着整个大殿,好似在每一个人的的脸上都逗留了瞬间,最后落在杭州府身上,斥责道:“杭州府,你应该清楚了,与王英有婚约的是罗显之女罗紫衫。王英已被革职为民,罗显本是草莽之身,至于罗紫衫是谁朕不想多问,这纯属民间案子,居然闹得沸沸扬扬上了金殿,是何道理?如此普通的案件你都无力解决,且遭居心不良的人妖言惑众,煽动不明是非的百姓听堂闹事,你是否该考虑交出官印?”
杭州府愣愣的看着皇上,冷汗涔涔而出,他好像还没有弄懂皇上的意思,急忙跪倒:“皇上、这、这、罗紫衫、太子殿下、丞相……”
皇上突地一拍龙书案,怒道:“罗紫衫与太子、丞相何关,民间的案子为何牵扯到堂堂相府,分明是你能力不强,办案不利,纵容无礼刁民滋扰官府,诽谤朝廷命官,你还想狡辩!来人啊,立即将杭州府革职查办!”
“皇上……恕罪……”任由杭州府声嘶力竭的呼喊,仍被殿前武士拖出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