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伯泰毕竟老奸巨猾,急忙跪倒:“皇上,那件事过去多时,辛乾父子已经得到惩处,皇上当着朝臣的面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起那件事,皇上一言九鼎不会反悔吧。老臣今天提起罗紫衫的事,并无其他用意,只是知道实情不敢欺瞒皇上,至于如何处理,皇上自有另臣民信服的决断。不过老臣看出太子殿下和罗紫衫关系的确不一般,太子殿下身边女人众多,还没有让他如此神不守舍的,既然殿下如此不舍,老臣也恳请皇上网开一面。”
“辛伯泰,你血口喷人!”朱云昭面色铁青,他真想上前将他揪住暴打一顿,可他还是忍住,看着皇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为罗紫衫分辨。
“你和罗紫衫到底什么关系?”皇上沉声询问。
“我、我和她、是朋友。”
“朋友?”皇上显然不相信,一声冷笑:“你们是朋友?”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目前我们是朋友。不过,儿臣喜欢她,父皇,您并不了解紫衫,其实,她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孩,儿臣若选妃非她莫属。”
“住口!”皇上一声大喝,目光如两道利剑刺向朱云昭,令人胆颤心寒。朱云昭从未见过皇上这样凌厉的眼神,尤其是射向自己的,他知道皇上真的动怒了,他不敢在言语,缓缓低下头,思量着。
辛伯泰的话深深刺激着皇上的心。女扮男装考状元,且在官场混的游刃有余,罗紫衫不是一般女子,正如辛伯泰之言,她不知何等手段迷惑了太子,太子才一切为她撑腰,一味的纵容维护,甚至帮着他欺瞒自己的父皇。朕岂能容这样的女子乱了朕的朝廷,更乱了太子的心。朕要依法治她死罪,更要给太子敲响一个警钟。他不听朱云昭解释,不容许他在说一句话,怒不可要的将他轰出宫去。
刚进宫门的罗紫衫就被皇宫羽林强行带走,与他一同进宫的凌珉情知事情不妙。一项淡定沉稳的他一路小跑来到乾元殿。
皇上没有见他,差胡总管传下口谕:罗紫衫女扮男装混入朝廷居心不良,欺蒙君臣罪在不赦,明日午时斩首。丞相凌珉虽有欺君之举但念多年为官清正功在朝廷,官降两级,代理左丞相留任查看。
凌珉双眸一红,对着宫门跪倒,失声道:“皇上,臣与小女骨肉分离多年,相认不易。小女有罪,臣无言为她辩解,但身为父亲,怎能不为她求情,臣愿舍弃官位,亦或替她领罪受死,恳请皇上开恩。”
“丞相,皇上在气头上火很大,刚刚把太子都轰走了,您就不要这样了。”胡总管劝道。
凌珉跪着,摘下乌纱,放到一旁道:“请总管替我传话,我会一直跪下去,恳请皇上见我,别无他求。”
御书房内,皇上无心批阅奏章,看看手中朱笔,狠狠摔到地上。原来翻阅的正是“文章”请求整肃朝纲、彻查一些不法京师官员的折子。他上折子次数不多,但每次奏的都是证据确凿足以震惊朝野的大事。他的折子向来事件清晰简洁明确,从无不实和虚夸。
他是才子更是臣子,但折子中从不见浮华和奉承,而处处蕴含着谨慎和忠诚。
他沉稳、他清雅,他正直,他无私,他聪慧,他勇敢。从第一次步入朝堂那一刻,他便博得自己深深的喜爱,自己对他怀有何等的信任和期待,否则,自己孤独时怎会偏偏召他陪膳聊天,听取他的见解自省其身而缓和与太子的矛盾。
想到太子,许久前辛伯泰的话突然再次回想到耳边:太子殿下最知收揽民心,朝野官民一致称赞殿下贤能睿智有才干,是有道储君。可是皇上与太子殿下久不和睦,因此,难免很多人非议皇上。甚至有人说皇上当退位,早日让与太子殿下。也有人说太子对皇上不敬,就是要天下人看笑话,想早日取代皇上。
皇上越想越多,脸一阵阵抽搐,多疑和愤怒完全占据他的心头。
心底那道永远抹不掉的阴影,那是一个君王最大的忌讳,名利地位面前父子情也显得脆弱,这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吧!
文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个女子,与太子关系亲密,朕不得不怀疑你所做的一切是为太子的私利,不是怀疑,你和太子就是是串通一气。
“父皇,时候不早,吃些东西吧。”齐王走进来,将一碗燕窝粥放到书案上。
皇上这才留意到宫内燃起烛光,外面天已黑了。
他端起燕窝吃着,问道:“凌珉走了么?”
“儿臣见他还跪着,还有凌云也来了,儿臣也劝他们了,他们不肯走。”
皇上将粥碗一顿怒道:“好!朕看他们跪倒何时,罗紫衫朕绝对不饶!”
“罗紫衫死有余辜,父皇对他们父子不加深究,已是宽宏大量,他们却有些得寸进尺了!”他劝道:“他们爱跪就跪吧,父皇不要动怒,保重龙体要紧。时候不早,儿臣侍候您休息一下吧。”
皇上看着他,轻轻一叹:“云辉,兄弟当中,你是最孝顺懂事的了,如果他们都像你一样,朕就安心了。”
“父皇,最近大哥不是表现很好么,儿臣看出,您和大哥感情增进不少,还一直为你们开心呢。”
“哼!”皇上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合上双睛感叹道:“谁晓得会不会别有用心呢,文章的事,他一清二楚却一直欺瞒着朕?儿子且如此,朕还有谁可以相信。你回去吧,朕要静一静。”
齐王最善察言观色,他更了解皇上的心思,他明白此时皇上想的不单纯是罗紫衫,更关键的是太子朱云昭,而这恰恰是他的企图。
刑部天牢。阴暗而潮湿,微弱的烛火随风闪烁。罗紫衫坐在牢狱的一角,陪伴她的只有随时跳出的蟑螂和不停鸣叫的蟋蟀。
今日的灾祸她并不感觉突然,在答应文章乔装科考之初,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那时的想法何其简单,只要为父兄报仇不惜一切,却没有料到今日会有这么多的不舍和挂牵。
强忍心酸劝走母亲和师兄等人,母亲那含悲的眼神强烈的刺痛她的心。母女相认家人欢聚只有短短两天,她还没有完全感受到有家、有父母的温馨,却面临生离死别,这是何等的悲哀。
母亲和师兄们面前不敢流的泪终于流下,凄凄艾艾的不停缀泣。
牢门外朱云昭伫足,默默的看着落泪哭泣的罗紫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