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欢泽推门进入的时候,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吴老师看到苏欢泽进来有些诧异,立即问:“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接杯水,教室没有热水了。”说着,真的到主任办公室接了一杯水,还是接的热的,然后就坐在了办公室的角落里,一副你们继续,我等水凉的架势。
    主任认识苏欢泽,也就没管,吴老师的注意力在薛亦森父母这里,也懒得理这个刺头了,直接去跟薛渣爹谈话了,没再搭理他。
    薛亦森此时满腔怒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忍着怒气,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两位恐怕还不知道情况,我是薛亦森的班主任,我跟你们介绍一下。”吴老师说着,拉着一个椅子到了茶几对面,面对坐在沙发上的两口子坐下,这才侃侃而谈起来,“薛亦森呢,来我们学校属于借读生,不知道二位知道择校费这回事吗?他啊,开学的时候交学费就费劲,择校费加上学费,有十一万一的费用,到现在都没交齐。”
    薛亦森是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根本没有择校费这一说。不但没有,还有奖学金,交的费用比一般的学生少两三千元,年底还有几千元的奖学金。又因为他这学期表现不错,考试一直都是第一名,还为校争光,所以奖学金涨到了两万元,年底就要发了。
    所以吴老师这么说,纯属扯淡!忽悠薛渣爹以及后妈没文化。
    第45章
    薛渣爹一听,这还欠着学费呢,不由得一愣,随即就开始耍无赖:“这怎么还有择校费?咋听说早就没了呢?还十来万,你们怎么不抢钱呢?”
    “想必您也看到了,我们这学校的档次,跟一般的学校是不一样的,属于私立学校,师资力量雄厚,老师大多都是研究生毕业,且教育经验丰富。如果您不信,我可以把单据给您拿来,您看看。上次薛亦森得了奖金,扣了税,到手是四万元整,正好补了一部分的学费,不过还欠着大部分。之前一直让他联系家长,他也不肯,现在您既然过来了……”
    薛渣爹一听这是想要钱,立即打断了吴老师说话,着急的情况下乡音都出来了:“可拉倒吧,还择校费,哪有这么多钱交这个?就不该来这里上学!现在就给我退学,把钱退给俺们,俺们一家人都是种地的,学习好了也没用,让这个小兔崽子退学,跟俺回家种地去,不学了,学什么学,还能学出花来?!”
    吴老师也是努力装出和善的样子,看到薛渣爹这样子,脸色也是难看了一点。这是为了这点钱,连孩子的学都不让上了,之前只听说薛亦森从小被抛弃,被奶奶抚养长大,后期自己打工赚学费,只当是父母不负责任,没想到亲爹居然这么无耻。
    “这学还是得上的,只有学得好,学历高了,以后工资才会高,那个时候肯定会赚更多钱,不必在意这些小钱,将来赚的才是大钱。”
    “你不用跟俺说这些,不就是为了骗那十来万?俺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这么贵的择校费,这又不是一线城市,一个二线城市这么贵,就是骗俺们老百姓的。俺家县城那边也有高中,真要想学,在哪都能学好,不用非得来你们这,还拿着这么多钱。”
    “高中转学恐怕不大方便……”
    “不方便就不念,有什么好念的,本来就是一个坏种,婊子生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浪费这钱干什么?从小就小偷小摸的,打架斗殴,坏到骨子里,俺把他带走,也是给你们学校除害了。”
    薛渣爹是铁了心就要这笔钱,也不管儿子的名声,直接就开始诬陷,说话越来越难听,一副无耻到极点的模样,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简直就是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您不能这样诋毁自己的儿子,他在我们学校品学兼优,是难得的好学生。”
    “好什么好,就是败类!别当俺不知道,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就偷了奶奶的钱,具体有多少俺不知道,不过万八千的肯定有了。这种小偷你们学校还留什么啊?也别想俺给这种败类交什么择校费,俺拿不出钱来,赶紧把他开除了,把学费退给俺,不然俺是不依的。”
    吴老师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的态度了,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也知道薛亦森当年肯定不会偷奶奶的钱,毕竟他是奶奶养大的,按照常理解释,也是奶奶主动给留的。
    但是这个薛渣爹,脑袋里只有钱,没有孩子,他根本不想这些年里,薛亦森自己是怎么过的,或者现在过得好不好,只是想要走那四万元奖金,要到钱之后,估计依旧不会管薛亦森,任由薛亦森自生自灭,只有在薛亦森有钱的时候,再次去耍无赖要钱。
    如果他这个当老师的,现在不维护薛亦森,以后薛亦森就算毁了。
    于是吴老师突然就冷了态度,说道:“这恐怕不行了,这大半个学期薛亦森已经上课了,学费是不可能退了,择校费也是不能退。顶多是他现在辍学了,之后的那些钱我们学校就不要了。不然我们真追究起来,监护人不给孩子交学费是要被抓起来的,这都是应该给的钱。既然你们俩都来了,不肯交钱,就别再耽误薛亦森的学业了,他学习很好,学校很看重他,相信他以后还会有奖金,把择校费添上,或者毕业之后有了好工作还学校的钱。”
    “你这个小同志说话怎么就不招人听呢,学费还能有四万啊?他上这么几天学,顶多扣个学费、课本费的,学费扣掉也就几千元,别以为俺不知道。赶紧把钱退了,他是俺儿子,俺想怎样就怎样,就是不让他念书了,回去跟俺种地去。”薛渣爹说着,还开始猛烈地拍桌子,一副你不退钱,我就闹的架势。
    薛亦森一直在听,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随后冷笑着说:“我说你是不是傻,这么着急干什么呢?我之后还有决赛呢,说不定能再得个几十万的奖学金,你这么着急来,是怕我把钱花了?”
    薛渣爹一听,被堵住了嘴,半天没能说一句,后妈却在这个时候嘟囔:“没指望你再拿什么奖金,真当比赛那么简单的?还当自己有多大能耐呢,你就该把老太太没的时候的钱也还给我们,那些钱轮不到你拿着。”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酸。
    老公前妻的孩子一看就仪表堂堂的,还很争气的样子,自己的那个儿子简直没法比,她可不想承认这一点。
    还有就是,他家里现在可不富裕了,早就被薛渣爹败得差不多了,她当年嫁过来的时候还是富户,现在却是数一数二的穷,好几次她都怀疑着,肯定是老太太死的时候,偷偷给了大儿子钱,不然他们家里怎么也还能有点钱花,薛家的家业不至于就这么一点。
    “一分钱都不想给我,也没打算养我,我得了点奖金,你们就猴急地过来要钱了,这是什么道理?”薛亦森继续反问。
    “俺是你老子!你的钱就该孝敬老子!”
    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的氛围已经有些不好了,不知是哪个脾气大点的女老师直接骂了一句:“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薛渣爹继续拍办公室里的桌子,一个劲地叫嚷:“什么叫不要脸,跟自己儿子要钱就不要脸了?你自己没有孩子吗,你以后不用孩子养老吗?”
    “真当他是你孩子,你就好好教育他,给他抚养成人啊,一天爹的样子没有,却想享受爹的清福,哪有那种好事?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就不要脸了呢?”那老师也来了气,跟薛渣爹回嘴起来。
    “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当心俺去教育局投诉你。”
    “你一个欠学费的家长还好意思投诉?”那老师又骂了一句,最后被主任推出了办公室,免得真的吵起来,闹得不好看。
    看到反驳他的人被赶出去了,薛渣爹更加有底气了,直接说道:“赶紧退钱,退完钱俺带着这小兔崽子走人,不会再给你们学校添麻烦。”
    薛亦森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你都不如现在积点德,我以后还能孝敬孝敬你,等你死了以后,给你买一块最好的墓地,把你们两口子葬一块,两块墓碑之间拉一个火红火红的大蝴蝶结,让你们俩百年好合。我啊,逢年过节就到你们俩坟头,在墓碑上贴上囍字,放两千响的鞭炮,找漂亮妹子在你们坟头跳舞……”
    “你他妈给我闭嘴,小兔崽子,没打你就给脸不要脸了!”薛渣爹一听就恼了,拿起桌面上的烟灰缸就朝薛亦森砸去。薛亦森虽然立即偏了头,还是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在校服衣服上落下一片烟灰来。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角落,几乎被人无视的苏欢泽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薛渣爹的身前,抡起拳头就是一拳。他这一下子把其他人都惊住了,竟然没来得急第一时间去拦着,让苏欢泽又结结实实地再抡了三拳。
    “你干什么啊你!”后母尖叫着去推苏欢泽,却被苏欢泽瞪了一眼。要知道,苏欢泽长着一张放贷的脸,生气起来更是吓人,后母一下子被吓住了,又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也没什么患难夫妻的样子。
    薛渣爹被打得话都说不出,一摸嘴角居然是带着血的,还吐出一颗牙来,于是捂着脸,几乎是喷着血惊恐地喊:“杀……杀人了,没王法了!”
    “再废话割了你的舌头。”
    “你……你还能草菅人命吗你!?”
    “能,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是谁。”说完,拎着薛渣爹的衣服,就要把他带出去。薛渣爹宁死不屈,一个劲的挣扎,毫无形象的大叫,已经吓得腿软了,那鬼哭狼嚎的动静,几乎影响了同层的教室上课,还有老师从教室里探出头来,朝他们这边看。
    “苏欢泽你干什么呢?!”吴老师大吼一声,听着严厉,人却没动,还坐在椅子上抖腿,似乎还觉得挺解气的。
    “之后我来解决吧。”苏欢泽回答,说着拎着人往楼下走,后母就在后面跟着,一个劲骂骂咧咧的,也不敢去阻止。
    这个时候王哥晃晃悠悠地上楼,看到这场面也不震惊,看见苏欢泽就很高兴地问好:“哟,忙着呢?这么巧碰上了?都叫我过来了,二少怎么还亲自动手呢?”
    “你怎么这么慢?”苏欢泽质问王哥,语气还有些不悦。
    “门卫不让我进,我跳墙进来的。”
    苏欢泽把薛渣爹往楼下一扔,薛渣爹正好滚到了王哥的脚边,被王哥踩住了,随后就听苏欢泽吩咐:“打到可以赔4万的额度。”
    “好嘞!”
    “打女人吗?”
    “给钱就打。”
    “那这个也交给你了。”说着看了一眼后母。
    “成!”王哥说完,乐呵呵地弯下腰,把薛渣爹抗在了肩膀上,见他挣扎,照着脖子就是一个手刀,打晕了之后,死猪一样地带走。看到后母不敢跟上,直接走过去,拽着她的头发一起带走了。
    第46章
    办公室外闹闹哄哄的,就算那几个人下了楼,还是能听到后母杀猪般的尖叫声,因为惊恐害怕,喊出来的话几乎成了调子,听起来极为诡异,甚至是慎人。
    不过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那个女人不管薛渣爹,自己跑了,似乎是狂奔向校门口叫保安,一回头就发现王哥没从正门走,人早就不见了。
    于是她开始在校门口撒泼,一个劲地干嚎,最后被不明情况的保安拽了出去,怕她影响学生上课。
    等稍微清静下来,薛亦森终于缓过来情绪,他觉得很丢人,让这么多人知道他有这样的“家人”,外面的闹的声音还能微弱地传进来,让他的脸臊得慌。
    这所学校里,好多都是大家族的孩子,有头有脸,有底气也有钱,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流氓一样的亲生父亲,和菜市场门口撒泼本事尤其厉害的后母。哦,对了,还有一个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又把烟灰缸放回了原本的位置,跟主任十分愧疚地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并不想这样的,这里我会收拾干净。”然后沉默着起身,去角落拿清扫工具。
    “薛亦森啊,你也别放在心上,你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也是苦了你了,不怪你。”主任也叹了一口气,看到这孩子如今的模样,更是心疼,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糟心的父母呢?
    吴老师还在生气,外面那么乱也不想去处理,最后还是对主任说:“主任,再麻烦您善后吧,如果我去处理,会被其他班的知道是我们班的学生出了事,我不愿意被打听。”
    说到底,是想给薛亦森留点面子。
    现在薛亦森在学校里人气很高,很受追捧,如果一下子被人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估计会瞬间沦落为笑柄。这里是贵族高中,攀比的情况十分严重,那些原本就有些嫉妒薛亦森的人,更会用这个做话题进行嘲讽,真闹大了,很伤十几岁少年的自尊心。
    薛亦森一直听着,鼻子酸酸的,却没哭出来。
    其实开学的时候,他不喜欢吴老师,觉得他个子矮长得一般,说话一惊一乍的,还非得让他去剪头。他只是不想一开学就闹僵,才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微笑,内心里没少诋毁。
    现在,他却是感谢吴老师的,虽然看上去,吴老师对他很坏,很少夸他,经常数落他,但是做的事情,许多都是为了他好,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他不想矫情地现在跑去跟吴老师说谢谢,多客套啊,他说完自己都会起鸡皮疙瘩,只能把事情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他。
    越是经历过磨难的人,越是会珍惜那些对他有过帮助的人。
    沉默地收拾完办公室内的狼藉,他又对老师示意了一下,随后走出了办公室,主任也在同时出去处理事情了。
    走到走廊处,就看到苏欢泽坐在楼梯间,听到了脚步声就回头看向他。苏欢泽的眼球小眼白大,这样仰头看着他,更显得凶恶。
    薛亦森却习惯了这阵罗刹脸,站在楼梯间沉默了一会,才说:“挺好笑的是吧?”
    “要不要一起坐一会?”
    “坐什么坐啊,还得上课呢,真是神奇,你错过一节课,主任和吴老师都没说你。”
    “坐一会吧,你冷静一下,回去哭更丢人。”
    薛亦森立即冷笑了一声,十分不屑,心里却难受,走了两步,到了苏欢泽身边的台阶坐下,吸了吸鼻子,没哭,只是问:“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讨厌我还是就爱多管闲事?我也没看你怎么帮别人啊,是因恨生爱,所以愿意看我一会乐一会哭的样子?”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也弄不明白,你怎么那么讨厌我呢?”
    “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我亲眼发现的!”
    苏欢泽不由得皱眉,问道:“你眼瞎吗?”
    “难道不是?”
    苏欢泽被气到了,也不愿意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是,我讨厌你,不过跟居委会大妈一样热心肠,喜欢帮助我讨厌的人。”
    薛亦森不傻,能听出来这是气话,于是一阵疑惑,难道系统研制的外挂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很快,苏欢泽就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嗯,从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一个人了。”他也跟着话题转了思路。
    “靠做直播生活?”
    “算是吧,奶奶去世之后,我在理发店做过一阵子小工,最开始是一个月五百元钱包吃包住,后来涨了点,但是不多,不过我还是想上学,就又不干了。当时我奶奶给我留了一万八千元的遗产,我用这个钱租了房子,买了电脑,开始做直播、写小说,还拿这个钱交了学费。自己生活了才发现,生活可真烧钱啊,不知不觉钱就没了。”
    薛亦森说着,调整了一个姿势,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说:“当时我刚开始写小说,一个月顶多一千多的稿费,直播也因为人气低,几乎没什么收入,都不够房租和电费,日子过得苦兮兮的。晚上不舍得开灯,觉得费电。吃饭不舍得出去吃,最开始自己做,后来怕浪费煤气,就买方便面啃着干吃,或者就去买馒头,外加一包五角钱的榨菜,也能吃一顿,能省点是点,不死就行,不然对不起我奶奶把我养那么大。”
    “……”苏欢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薛亦森,他没体验过穷日子,从小就什么都不缺,被人溺爱着长大,不知道薛亦森的日子居然这么苦,他也无法想象薛亦森当时是这么熬过来的。
    薛亦森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怕丢人了,一口气地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我就认清了一个道理,只有有钱了,才能活下去,为了钱做什么都行,脸面什么的不重要。我就想要钱,这个比什么都可靠。没有家人了,没人陪了,有钱就觉得充实了,所以我现在就是这没出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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