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阿辞睁开眼才发现,他趴在简言腿上睡着了,简言倚坐在床头,烟味就是从头顶飘下来的。
    ——简言没睡,还在抽烟!
    阿辞心里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抱歉,吵醒你了?”简言没料到阿辞会忽然醒过来,反而被吓了一跳,声音有点哑,又手忙脚乱的想把手里剩下的半支烟按到床头的烟灰缸里。
    阿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伸手去拦,一不小心就碰到床头灯的开关。
    忽然来的灯光,让两人都有点不适应,阿辞眯了眯眼睛,却看到简言眼眶泛红。
    “简言……”阿辞瞬间慌了,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你,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阿辞猛地一顿,简言拉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说,“这里疼。”
    “简言……”阿辞已经彻底傻掉了,节奏略快的心跳声从掌心传来,一直传到心底,引得他自己的心脏一阵悸动。
    阿辞忽然扑过去,捧着简言的脸就是一顿狂吻,吻的毫无章法,像小狗一样乱啃。
    “宝贝儿……”简言从刚才的情绪里回过神来,无奈的把阿辞拉开一点,调。笑道,“你是真不明白你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吗?你这么勾引我,我会忍不住的。”
    说着,还暗示性的挺了挺身,某个硬物刚好戳中阿辞的股缝。
    阿辞正感动的快哭了,冷不防简言忽然这么流氓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两个人都光着身子,他当然能清楚的感受到简言身体的变化。
    受着心里感动情绪的支配,阿辞甚至都没觉得多害羞,抬头看着简言,咬着牙道:“那就别忍了,来吧。”
    简言看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不由好笑,这个时候的阿辞,可算有了点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简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这个时候,更想和你说说话。”
    “哦。”阿辞松了一口气,虽然愿意为了简言做任何事情,可身体到底有点吃不消,简言不想要自然是更好,他立刻道,“你说。”
    “刚才想你的事情的时候,又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想和你说说。”简言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刚才阿辞拦了一下,他也就没把烟按灭了,“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你是说你爸……不对,是咱爸妈的事?”阿辞换了个坐姿,和简言并排坐在床头。
    “嗯。”简言点点头,伸手揽住阿辞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阿辞说。
    简言一愣,阿辞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上辈子自己没告诉过他?这有点不应该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和我说说?”阿辞撑起来一点,小心翼翼的看着简言,“上辈子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你怕我承受不了,所以从来没说过。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的,我只知道爸妈是飞机失事……”
    简言稍稍一想,便也大概明白了。根据阿辞的描述,那个时候的他心理承受能力大概比不上现在,自己不告诉他,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那些,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简言把阿辞的头往自己肩上一按,说:“当然愿意啊,这些事情,我的确是不想和别人说,可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和你说和谁说去?要不是我以为你知道,一早就告诉你了。”
    阿辞又感动了,一把从简言手里抽出那半支烟来,狠狠的吸了两口,道:“你说吧。”
    简言扭头看了眼阿辞的动作,忍不住好笑,把烟从他手里又抽出来,按熄在烟灰缸里,笑着说:“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早就过去了,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辞有点不好意思,往简言的颈窝蹭了蹭。
    简言对他这个动作倒是受用多了,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他光滑的肩,道:“你知道他们是飞机失事吧?”
    阿辞“嗯”了一声。
    “那个时候,我还没满十岁。”简言说,“我今天不是说过吗?我十岁之前,就是个孩子王,特别皮,特别爱闹,整天都闲不下来。我们那一片的大人孩子,全都知道我的大名……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爸妈对我很好,家里又有钱,生活的无忧无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全变了样……”
    阿辞把简言抱的紧了一点,简言拍拍他的手,说:“变故来的太突然,我真正成了一个身怀宝藏的小孩。我没什么直系亲属,倒是有一堆不知道隔了多远,有多久没联系过的远房亲戚冒出来,争着抢着要我的抚养权。我那个时候虽然小,但是心里也隐约明白,他们想要的,并不是我,而是爸爸的公司。”
    “那段时间,我每天被他们抢来抢去,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亦或者是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掳走。然后到了这一家,会被另一家的人抢走,然后又被绑到下一家……他们跟我说奇奇怪怪的话,见奇奇怪怪的人,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被不断的争抢,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问过我的想法。”阿辞抱着简言的手抖了一下,简言侧过头去吻了吻他的脸颊,才继续道,“我当时很讨厌被他们抢来抢去,可现在想想,倒是有点感激他们了。那个时候他们不齐心,都想独吞爸爸的公司。要不然,若是他们联合起来,直接把我弄死,可能咱爸的公司也早被他们给瓜分了。”
    阿辞紧紧贴着简言,心痛不已,咬着牙问:“可是,你不是被邹局带大的吗?”
    “嗯。”简言点点头,说,“师父一直和爸爸的关系都很好,只是,那段时间,刚好师母出事了,所以他也有点顾不上来。原本以为,看在财产的份上,我的那些亲戚大概也会好好对我的。却没想到,那些人欺负我没人看顾,根本就肆无忌惮。师父知道以后,非常生气,可是那些亲戚想要爸爸的公司,根本不愿意放手。”
    “也幸好,咱爸有先见之明,在出事之前,立了一份遗嘱,说是如果他们出事,就把公司给卖掉,直接留钱给我。师父找到了那份遗嘱,还帮着处理了公司的事情。又因为知道了那些亲戚的作为,不敢把我交给他们。前前后后打了好多场官司,也是那些亲戚看到公司已经卖掉了,他们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吞掉我的钱,师父也盯得紧,才把抚养权争取过来的。”
    阿辞听了这段话,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却没吭声。
    简言又说:“阿辞,你不是问过我吗?如果早在你还不够优秀的时候遇到你,会不会爱上你?我当时没有回答,可是后来我想过很多次。每一次的答案都一样,我无论在哪种情况下见到你,都只有满满的心疼,我们两个伤痕累累的人,注定要走到一起。因为,我们能治愈彼此的伤,能互相取暖,从此身体相依,灵魂相融,不再孤单。”
    简言托起阿辞的下巴,低头印上一个温柔缠绵至极的吻。
    阿辞没料到,一场伤心往事,简言会以一段深情告白来结束。他纷扰缭乱的心,也在这个吻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简言吻够了,才放开阿辞,笑着看他:“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从头至尾的讲述都很平静,简直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阿辞感觉得到,简言现在的心里,真的是很平静。那段往事,曾经对简言的确是造成过很大的伤害,可是,以简言的强大,他一定有办法让自己走出来。现在的简言,能够这么好,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阿辞想了想,点点头,说:“有。”
    “什么问题?”简言有点惊讶,阿辞居然不是着急安慰他?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阿辞问得有点小心翼翼,“为什么爸会提前立下那样的遗嘱?”
    “你还真是个警察,一下子就能抓到关键信息。”简言好笑的摸摸阿辞的脸,笑容很快又淡去,说,“我当然会觉得奇怪,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做警察的一个原因。”
    简言叹了口气,道:“可是,当初的事情,虽然闹的鸡飞狗跳的。可等到尘埃落定,我跟着师父生活以后,也就没什么人来烦我了,倒是有几拨人找过师父的麻烦。可我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财产也一直都很好的保管在我手里。当初,不光是我,师父也怀疑过的,可我们没有查到任何问题。”
    简言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当初时间虽然仓促,可据业内人士说,爸爸的公司,卖的价还算高的。所以,这方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阿辞看了简言一眼,咬咬牙说:“这个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简言一愣,一下子没明白,阿辞又说:“当初爸妈都不在了,剩下你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手里握着偌大的一个公司。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打主意的人可不在少数。可为什么,到最后,你们成功的将公司卖出了好价钱,却没吃什么亏呢?难道,真的是买公司那人好心,不愿意欺负弱小?你信么?”
    简言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猛地抓住阿辞的手臂,颤抖着问:“阿辞,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当初年纪小,只觉得卖的价格不吃亏,大概对方就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思维惯性,也就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过,总是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一方面,所以总找不出破绽来。如今听到阿辞这么一说,简言瞬间明白过来,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疑点!商人重利,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着急卖公司,不管是谁买,也会想方设法的压价才是。那么顺利的卖出高价,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阿辞任由简言抓着自己,愧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查到什么确切的证据……所以我才一直没和你说过这件事情,今天晚上你提到这个,我一时没忍住……对不起,让你又难过失望了。”
    “你这傻瓜,你哪里有错了?道什么歉?”简言把人拉进怀里,阿辞的内疚已经让他比刚才冷静多了,“这种事情,你本来就该告诉我的啊。就算现在还没有证据,可我们两个人一起查,不是会更容易么,对吧?”
    简言心里非常感动,从阿辞三言两语的话里,已经可以听得出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查这件事情。简言不清楚阿辞查了有多久,但是阿辞自从和自己在一起后,两个人几乎就整天都腻在一起,并没有多少私人的时间。所以,简言可以肯定,阿辞一定是在遇到他之前,就开始在查这件事情了。
    阿辞的这份真心,让简言迅速的冷静下来。要是在从前,他听到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忍不住着急,忍不住恨自己大意,甚至可能冲动的去做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他身边有阿辞,简言不会冲动的去做任何事情,让自己和阿辞陷入危险中。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阿辞小心翼翼的从简言怀里抬起头来,眼巴巴的望着他,“越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越要冷静,对吧?”
    每次阿辞一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简言心里就被勾的痒痒的难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冷静,简言亲了阿辞的眼睛一下,说:“宝贝儿你说的对,你放心吧,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冲动的。”
    “其实……”阿辞松了一口气,又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的。”
    简言一怔,他在阿辞之前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查到了什么线索。但是阿辞不愿意说,简言也就不问,不过,简言心里当然是很想知道的。现在阿辞这么说,他瞬间就心跳加快了。
    “什么线索?”简言的声音有点沙哑。
    “尹氏房地产的前身,就是溯源集团。”阿辞说。
    溯源集团,就是简言爸爸卖出去的那个公司。
    “怎么会?”简言震惊的看着阿辞,“当初,爸爸的公司,明明是卖给……”
    “不仅尹氏房地产。”阿辞握着简言的手,说,“还有袁氏材料,都是从原先的溯源集团分离出去的。”
    “袁氏?”简言紧紧回握着阿辞的手,迅速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信息,“是袁雅雪那个袁氏吗?”
    “是的。”阿辞点点头,说,“溯源集团卖出去以后,很快就更名为蓝旸集团了。袁氏和尹氏,在最开始,都是由蓝旸集团暗地里投资注册的。只是,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过。我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到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他们闹了矛盾,反正这两家公司就彻底的独立了。而且,两家公司虽然明面上和蓝旸集团没什么合作,但是他们的生意,在背地里却是有很大关联的。”
    阿辞顿了顿,又说:“你向来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虽然对蓝旸集团多有关注,可他们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
    知道阿辞是怕自己多想,简言闭了闭眼睛,从众多的消息里,理出一条线来:“所以,现在尹致远被杀,袁雅雪也被牵扯其中。是不是,都和蓝旸集团有关?有没有可能,和当年的事情,也有关?”
    “当初,尹泰的案子出来,我就觉得,这里面可能会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尹致远被杀的情形,和当初尹泰被杀的情形,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阿辞说着,起身找出之前吉果给的那张名单,在上面画出几个圈来,又写了几个字,说,“你看,这几个人,是在这两个案子中都出现过的人。我想,凶手一定就在这几个人中,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凶手,找出尹致远被害的原因。或许,我们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简言看着阿辞圈出来的几个名字:吉果、许舒和、唐鹤、袁雅雪、毛蕾。
    其中,毛蕾并不是吉果提供的,而是阿辞自己添加上去的。
    简言指着毛蕾的名字问:“这人是谁?她不是没出现在现场么?”
    阿辞说:“这人是尹致远的情人,我怀疑,在沉鱼山庄出现的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毛蕾。”
    如果,毛蕾就是沉鱼山庄出现在那个女人。那么,她去找尹彤,可能就不只是像他们当初猜测的争家产那么简单了。
    毛蕾出现的时候,立刻就有人去偷她的东西,那人想要偷的东西,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财物之类。如此一联系起来,这个毛蕾,知道的情况肯定不少。而尹致远的死,肯定也就有更深的内情了。
    简言和阿辞都有点懊恼,当初就不该想着什么避讳,就应该直接去问一下的。
    阿辞更是自责:“上辈子的时候,这个案子就没查清楚,所以具体谁是凶手,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也没见过袁雅雪和毛蕾,那天在沉鱼山庄的时候,我听到来人是嫂子的弟妹以后,也想过这个案子。可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个案子会发生在两年后,所以……”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简言把阿辞拉过来,道,“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又不是真的未卜先知,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还有啊,你要是什么都知道了,显得我这个老公多没用,是不是?”简言看着一脸严肃的阿辞,忍不住逗他,“给老公留点事情做,好不好?”
    阿辞没想到简言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他红着脸瞪了简言一眼,到底也没好意思接话,不过表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看到了阿辞的反应,简言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你圈出来的这五个人,唐鹤和毛蕾都没在现场出现过,所以他们两个,肯定不是凶手。袁雅雪倒是出现过,可她不具备作案时间,就算她是有心破坏现场,也不会是直接的凶手。如此看来,吉果和许舒和,还是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
    “这两个人……”阿辞皱了皱眉头,说,“虽然我都不喜欢,可我又总觉得,他们俩也不像是凶手,动机太不明显了。”
    “我也觉得动机不够。但是,也有可能是他们还有什么动机,是我们还没发现的。而且,这两人的表现,也的确是有问题。正如你之前所说,他们即便不是凶手,可就住在隔壁,肯定也知道点什么。”简言揉了揉阿辞的眉头,说,“明天,就以这几个人为突破点,先往深处调查吧。”
    “嗯。”阿辞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把名单从简言手里抽出来,开始琢磨起来。
    “行了。”简言再次把名单抽走,放到床头柜上,搂着阿辞缩进被窝里,“这都几点了?快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第67章
    简言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阿辞就感觉到了。可他思想已经有苏醒的迹象,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感觉自己上下眼皮完全的黏在了一起,怎么都撑不开。
    昨天晚上,他们讨论完案子的时候,阿辞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五点了。
    他那个时候不觉得困,甚至简言拉他睡觉的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
    这个时候却感觉像是几辈子没睡过觉似的,整个人困的不行。
    阿辞自己都觉得奇怪,迷迷糊糊的想,他之前帮着尚井抓人的时候,几乎七天没合过眼,依然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觉得困。
    怎么这个时候一个晚上没休息好,就这么困呢?而且,明明昨天晚上他还先睡了一觉的,可简言现在都醒了,他偏偏还起不了床。
    简言洗漱完出来以后,就看到阿辞闭着眼睛跟枕头做斗争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以前的阿辞,从来不会睡懒觉,无论多累多困,只要有事,他随时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平时的阿辞,也沉稳内敛的不像话,一点都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虽然阿辞重生过一次,可按照他的描述,他上辈子的年纪,也没超过二十五岁。简言都不明白,他怎么就老是一副老干部的模样呢?虽然偶尔被自己调戏的狠了,也会脸红羞涩,可那和年龄没什么关系,完全是性格的原因。
    简言每次看到阿辞那副沉稳内敛的模样,其实都是心疼的。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变得沉稳起来的,所以,简言并不希望阿辞有多稳重,他心疼的是阿辞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任性和自我。简言平时老逗阿辞,情不自禁是一方面,希望阿辞能活的更轻松自在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从昨天晚上开始,阿辞似乎偶尔就会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举动了,简言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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