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邓志军的办公室里,常宁可以随意随便,这也正是两人关糸的真实写照。&&
常宁双脚一并翘到茶几,笑嘻嘻的抽着牡丹香烟,让嘴里吐出的烟雾,在空中画出许多美丽的椭圆。
邓志军被常宁的调皮滑稽逗笑了,跟着也点一支烟,坐到了另一张沙发。
“小常,我前几天去看望老记王县长他们了,说起现在县里的形势,却聊到我的身来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吗?”
常宁对邓志军是特别的了解,当初从乡里调到县里,跟的第一个领导就是他,闻言便噌的坐正了身子,邓志军不喜欢开玩笑,或者说,这位著名的老好人根本就不会开玩笑。
“老领导,你这话说得有些耐人寻味嘛,我得认真的听听,因为你不发话则已,一开口必字字如珠。”
邓志军笑着说道:“两位老领导说,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知人善任,我也深以为然,我觉得我最大的成就,就是大胆的把权力交给了你去发挥。”
邓志军口中的两位老领导,就是已离休的原县委记刘为明,和前任县长、现县政协主席王玉文,前者对他有提携之恩,后者是他望海县的老乡。
常宁知道邓志军话里的意思,忽地红起了脸,“老领导,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就有点篡党夺权的意思了吗?你再说,我可都要汗流夹背喽。”
邓志军一脸的真诚,没有丝毫的做作,象他们这一代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人,总是如此坦诚的面对自己的人生。
“我可没开玩笑,两位老领导说得非常客观,我这县长当得稳稳当当的,全靠组织和同志们的信任支持,尤其是小常你的坚决支持和无私帮助。”
常宁见邓志军说得严肃认真,便一改戏谑随意的心态,“老领导,那是因为你的为人值得我和大家的信任支持,你就拿当初那个刘守谦来说,我们敢为他摇旗呐喊吗?”
邓志军微微一笑,弹了弹烟灰,拿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说话也开始不遮遮掩掩了。
“那就说点正事……他对我还算尊重,对县政府的工作没有过多的干涉,但是以我的认识,你走后,他就不会那么安份守己了。”
对邓志军说的个人认识,常宁是深以为然,他口中说的“他”,当然指的是县委记孙华洋了。
“老领导,我基本同意你的看法,这个人是有理想抱负的,对于象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安份守己的。”
今年是各级领导班子的换届年,五十二岁的邓志军没有奢望,但在县长位置再干一届,也不算太过份的想法。
“所以,你小常这一走走得不是时候嘛,虽说是带职学习,但县委大院里已经有人放出话了,说你党校出来后要受重用,不会再回到青阳县工作了。”
常宁点着头说道:“我明白了,老领导,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的阴谋绝对不会得逞的。”
邓志军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世和背景后,他已没有理由不信任他了。
“嗯,虽然还不会是人走茶凉,但毕竟你是去学习了,你远在省城,有很多事情不便让你出面,因此,你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既然老实人说得这么老实,常宁也就扔开了最后的一丝矜持,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以前没说出来而已。
“领导你说得是,我已经和丁付记说过了,必要的时候,她会有所作为的。”
邓志军总算放心了,老实人也有大智慧,他早就看出这“姐弟”俩关糸非比寻常,只要丁颖敢于出手,小常离开的影响就可以减少到最低的程度。
“小常,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办的,尽管开口嘛。”
常宁奇道:“呵呵,领导你也学会看相了,这不是砸我饭碗么。”
邓志军也开怀而笑,“有没见过杀猪的,但不会有没见过猪肉的,跟你小常搭班子这么久了,自然也跟着学了一点皮毛喽。”
常宁拿出一封开口的信,递到了邓志军的手,“老领导,请你先看看这封信。”
邓志军拿过信抽出来一看,不过几秒钟就脸色大变,这其实不是一封信,而是常宁的司机丁一龙写的材料,一共有三页,他仅仅看了个开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老领导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史宝山派他的司机暗中跟踪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丁付记的关糸大家都知道的,可他派司机老是盯着我,你说我怎么办?”
邓志军呆了半晌,折好信递回给常宁,这个史宝山来了青阳以后,一直以宽厚待人,笑脸常开的形象出现,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从不与人闹冲突矛盾,没想到背地里却藏着这么一手。
“这个史宝山太阴险了,我听说他那个司机是他的远房亲戚,人家敢干这种勾当,肯定是得到了史宝山的授意,小常,你准备怎么办?”
邓志军为人宽厚,和谁都说得话,统战部长史宝山调到青阳后,就和他成了邻居,两个人又恰好有钓鱼的共同爱好,自然而然的便成了钓,每逢周日休息,经常联袂出去,只为钓鱼不提工作,两家也因此相处融洽,来往颇多,只是一个敦厚,一个阴骛,身处不同的阵营,业余时间在一起的时候,始终小心的守着自己的底线,倒也是相安无事。
“领导,你还记得刚判了死刑的余春明么,他也有一个这样的司机,秘弄权,司机出更,此风不可长啊。”
邓志军凝重的点着头,余春明的事他当然清楚,余春明司机的事,他多少也了解一点,常宁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找机会反击了。
“我倒不怕搞事,小常,我们青阳现在安定团结的局面来之不易,我个人希望,尽量别闹得太大了。”
常宁理解邓志军的心情,可他有自己的想法,能说服邓志军并赢得他支持自然更为妥当,但即使不能,他也肯定要采取措施的,这不仅是保护自己和丁姐,也在保护青阳县的大好局面。
“我和领导的看法,可能有一点点不同,在现在的青阳县,我们和孙华洋他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利益冲突,正好相反,是唇齿相依的关糸,谁也离不开谁。”
“而史宝山他们,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要他们不起歹意,大家便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反之,则是我们最大的危险,领导你记得这样的俗话吗,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我认为,史宝山就是一条不会叫的凶狗,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伤人。”
既然常宁下定了决心,邓志军自然不会阻拦,“小常,你看着办,我支持你。”
常宁狡猾的一笑,“这一回,我想借重领导你了,不知领导你肯否帮忙?”
邓志军哦了一声,心里稍微一怔,不知道小常这次又要搞什么名堂,史宝山也真是的,惹谁不行啊,偏偏惹小半仙,人家干姐姐干弟弟走得近显得亲,关你屁事,这是青阳县自古有之的旧风俗,干姐姐干弟弟的事多了去了,你堂堂的统战部长关心这种事,简直就是自寻倒霉嘛。
心里苦笑,嘴可不会怠慢,“呵呵,小常你说什么那,咱们谁跟谁啊,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常宁对邓志军的心思了如指掌,老实人怕事是当然的,可这回非把他拉下水不可,也好促使他的立场更加的坚定。
常宁坐到邓志军身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领导,就这么说定了,你就等我的通知,呵呵。”
没给邓志军留下商榷的时间,常宁拍拍屁股,转身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在重大的选择决断面前,有的人具有高度的自觉性,有的人却需要外力的推动,邓志军属于后者,有的事,还真的需要“逼”着他去做。
明天就是正月十三,党校培训班报到的时间是正月十六,一惯相信迷信的常宁,认为十四十五都不宜出门,便把自己赴省城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三。
他的一番“科学”道理,引来了金汕和丁一龙的讥笑,惹得他瞪着双眼骂了起来。
“呸呸呸,你们两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真是不可救药了。”说着,常宁自己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就你俩的水平,简直是对牛弹琴嘛。”
金汕当然不敢顶嘴,领导在那方面的造诣,神神道道的,的确不是他这个凡人可以理解的。
“领导,这半年,我和一龙的工作怎么安排?”
“嗯,你还是我的秘嘛,该我知道的事,你统统都要掌握,并及时的向我汇报。”顿了顿,常宁又冲着丁一龙神秘的一笑,“至于一龙么,要去大青山旅游区帮忙,就算是给虞主任当个临时司机。”
丁一龙忙道:“领导,先说好了,等你回来,我还是帮你开车。”
常宁眨了眨眼,“嘿嘿,那是当然了,有的事还非你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