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的四座哨塔上,重新亮起了八道明亮的光束,而黑漆漆的公路上,也跟着重新亮了起来。
树林,山石,荒野,也重新变得一清二楚。
庄必凡就站在一台探照灯的后面,透过重新修缮的观察口,向外看着。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再也没有开枪。
庄必凡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方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那个狙击手居然用后坐力那么大的狙击枪,接连打掉了八盏探照灯。
虽然此时他已经偃旗息鼓,但依旧掩盖不了,对方那强大的实力。
如果他是在没有佩戴护具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的,就更加可怕了。
古语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重新换上探照灯,庄必凡并不是为了跟那个狙击手较劲,最主要的,他是想通过观察,总结出对方的能力,从而可以在今后的战斗中,制定出针对方案。
看起来,连开八枪,已经是狙击手在确保不受伤的情况下,所能发挥出的极限了。
就在庄必凡心中盘算着,在拼命的情况下,对方能开多少枪的时候。
那讨厌的枪声再一次响起。
而这一次,对方好像在诚心跟他斗气一般,直接一口气,击碎了八盏探照灯,每一枪的间隔,还不到三十秒。
而且,当最后一盏灯被打掉以后,对方还示威性的,又朝哨塔的顶棚开了一枪。
“王八羔操的,再换!”
庄必凡也被对方的嚣张气焰激怒了,骂了一句之后,居然亲自下楼去取探照灯。
不一会儿,八盏探照灯再一次安放完毕。
就好像它们的使命不再是照亮前方的黑夜,反而是为了给那个狙击手练枪当靶子打。
“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响,八盏探照灯再次全部熄灭,这一次的频率,居然又加快了一些。
这一次,都不用庄必凡再下命令,手下的士兵已经习惯了,在灯灭之后,立刻换上新的,而且不用去仓库取,刚才,庄必凡直接带人将仓库里所有库存的探照灯全部取来了。
枪声一直延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庄必凡的妥协下,宣告结束。
而经过这番折腾,庄必凡手里的探照灯,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盏。
不但一无所获,没有从中观察出狙击手的最大极限,反倒损耗了五十多盏探照灯,庄必凡的心里甭提多憋屈了。
至于其他士兵,也跟他一样,蔫头耷脑的靠在围墙上,连继续放哨的心思都没有了。
看着身边无精打采的士兵,庄必凡突然意识到,对方今天晚上搞这一手,可不全是为了向他示威,最主要的,是打击交易中心的士气。
虽然,狙击手打碎的只是几盏探照灯,但是,无论是庄必凡还是其他人,都对这个潜藏在暗中的狙击手无可奈何。
只能任凭对手嚣张的把他们的探照灯当靶子打,这无疑大大的挫败了士兵们的积极性,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交易中心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自败。
而且,对方击碎探照灯,还可以让哨兵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没有了照明设备,所有人都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严防黑衣人偷袭。
这无疑又给交易中心增加了负担,也就是当初太祖用过的麻雀战术。不断袭扰,是敌人疲于奔命。
可面对这种情况,庄必凡却束手无策。
外出追击狙击手,那是不可能的。先别说会不会中埋伏的事情,单说他们和狙击手之间的距离,就不可能抓住对方。
他们刚一出门,可能人家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位置,逃之夭夭了。
还是那句话,打也打不着,守又守不住,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哨卡里面等着人家来进攻,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士气会因为狙击手的挑衅而逐渐低落下去,但就算那样,也总好过外出到复杂的环境中,与黑衣人展开肉搏来的安全。
毕竟,终有一天,黑衣人恢复了元气,还是会向交易中心发起攻击的。
他们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靠狙击手超出常人的能力,不断骚扰安置营内的哨兵,让这里的人变成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虽然庄必凡已经吩咐手下人,不用在安装探照灯了,但对面的狙击手,还是时不时的朝哨塔的围墙上来一枪,好像在告诉庄必凡,不要放松警惕,他还在。
整整一个晚上,哨卡里的人就没消停过。
原本应该是五人一组,两个小时一换班,其他人休息的,但就因为那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狙击枪的声音才彻底消失在城外。
庄必凡睁着两只不满血丝的眼睛,靠在一盏被击碎的探照灯后面,他一晚上都保持着这种状态,生怕一不留神,黑衣人就会发动突然袭击。
虽说上一次,他干掉了四个,活捉了两个,但他却不知道,代怀博的手里,究竟有多少黑衣人。
第一次试探,代怀博只派出了四个黑衣人和一个狙击手,但是第二次,他部队的规模就扩充了一倍不止。
所以,只要没有摸清对方部队的具体规模,庄必凡就不肯能安心。
脚步虚浮的走下了哨卡,庄必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刚刚到凌晨五点,距离换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可是,这一晚上对于他来说,漫长的就像过了一年一样。
他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过,就那么直勾勾的,一直紧盯着墙外的公路,生怕一不留神,就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一个黑衣人来。
“老大,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别累垮了!”
柱子跟庄必凡是一班岗,他这一晚上这没消停了,但还是要比事事操心的庄必凡要好不少,所以看见庄必凡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实在于心不忍,想让对方先回去休息。
“拉倒吧!就剩一个小时了,告诉兄弟们,都坚持一下,我要是走了,那其他弟兄怎么办!咱们这里,不能搞特殊化!”
所有人都会处于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这是庄必凡在建立交易中心之初就定下的规矩,就算再累,他也不能打破自己亲自立下的规矩。
否则,内忧外患之下,交易中心可真的距离覆灭不远了。
又在哨卡上坚持了一个小时,直到杨乐和左飞前来替换,庄必凡这才带着一起守夜的兄弟回到了住处。
虽然困得连走路都要睡着了,但迷迷糊糊之间,庄必凡还在思索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任凭黑衣人这样骚扰下去,说不定,交易中心都等不到歼灭对方,就会被庞大的开支拖垮。
现在,他们是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坐吃山空,钱主任预计过了,交易中心内储存的物资,最多还能供所有人坚持半个月的。
所以,庄必凡必须想一个办法,解决眼前的危局。
大脑中一片混沌,本来在换岗以后,大家应该先到食堂去吃一顿早饭再回屋睡觉,可经历了昨晚,谁都没有那个经历了,纷纷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而庄必凡,也坚持不住了。
就算他心里在着急,可身体已经出卖了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说来也怪,晚上,黑衣人每隔几分钟就会来上一枪,可到了白天,他们却一点动作都没有,负责站岗的左飞和杨乐基本上一上午的时间都在哨塔的凉棚里喝着茶水聊着天,生活不知道比庄必凡要惬意多少倍。
而庄必凡,就算在睡梦中,都在演绎着如何应对黑衣人造成的困境。
沉睡中的时间总是比清醒时过得快,当庄必凡再一次睁开双眼,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这一觉,他虽然睡得时间不短,但却并不解乏,浑身酸疼不说,而且大脑也不是很清楚。
穿好了衣服,庄必凡并没有把那些厚重的护甲和装备带在身上,白天大家都很精神,而黑衣人也从来都没在这个时候进攻过,所以,他的警惕性也稍稍下降。
从房间内走出,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庄必凡不但没有觉得心情舒畅,反而更加郁闷了,黑衣人的事情得不到解决,他寝食难安。
但是,就算他紧接着就找到钱主任等人商议对策,却依旧没有得出什么解决办法。
就这样,一连三天,黑衣人从没有间断过对交易中心的骚扰,而这里的人,也变得焦躁不安,处于一种紧张恐惧的状态之中。
就算庄必凡每天都会进行安抚,也无济于事。
身为一个领袖,他自己的心态已经快要炸了,那么任凭他再怎么安抚,手下人也不会有什么良好的反应。
庄必凡的情绪,直接影响着交易中心内的每一个人。
好在此时人手充足,加上王永江带来的五百人援军,交易中心内的可战之人,足足达到了七百五十多人,就算士气再低落,也没有出现太严重的恐慌。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过去,已经三晚没有休息过的庄必凡从哨卡向主楼走去,一路之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困倦和疲惫同时侵扰着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经历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