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果和林家爸爸妈妈吃完晚饭,慢慢地上了二楼,回了书房,取出藏在书堆后面的红酒,席地坐在靠窗的角落喝了起来。
书房是这个家最安静的地方。这就有钱人的通病:必须有一个空置的书房。
今夜,林之明又如往常一样,打着应酬公事的旗号不知道在那里喝酒快活——醉生梦死。陶果只得等着,等到夜深人静时他由三五个朋友送回来,再扶他到床上,这一天才算过完。不管事情怎么发展,陶果都好像没有感觉,一副丝毫不会在意的样子。
“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你是我的姐夫,”陶果又喝了一口,带着古装女侠的那种侠气模样,“呵呵,姐夫?”
酒已过半,她有些微醉起身坐到了沙发上,抱起了自己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那是她烂熟于心的几个数字。
陶果放下红酒瓶,叹了口气,自嘲苦笑:“喝的真TM不是酒,是真正的寂寞。”
往事苦多,可还是按一定的顺序存列在l脑海。
“不管以后你的际遇会是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曾经给过你我的整个青春,我所有的阳光灿烂,和一份真正的爱情。”
还是两年前,在阳朗国际机场,李东旭强颜欢笑地对自己说的。
异国他乡,你好吗?她却始终问不出口了。
打开聊天界面,不见他的头像亮起,不亮,也许才是最好的吧,免得在发与不发信息之间反复纠结。
“你的头像终究是不会亮了,我喜欢灰色头像。” 她自言自语,这些心事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大叔,你恨我吗?我们的过去你都忘了吧?最好是忘了。”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小东和果子的故事是从大二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果子是文学社的主编,她的字多是温柔多情、干净自然,文字如其人。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小东先结识了她的诗歌——
云
藏了一盏心事
最后化作一缕雨丝
归你眺望的世界
归我梦里的天地
打那以后,他开始有点看得上这种校园文学了,只为了那个未曾见过的女孩子,想一睹容颜。
为了找到她,众里寻他千百度,他的诗也出现在了校刊上,他怀着激动的心去领样刊。
可是社团编辑部的门开了,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长裙的女孩文静地坐着,扎着马尾,双眼温柔清澈。
他猜应该是她,但还是绅士一笑,问,“果子主编在吗?”
“哦,你好,我就是。”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叔吗?西装革履,俊朗的下巴留着些许胡渣。
果子抑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她有些腼腆笑了,脸不禁也红了,像天边一朵绯红的云彩。
陶果写到这里,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
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让我与你相遇,与你离别,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然后,在缓缓老去。
阳春三月,校园里的樱花全开了,灿烂、热闹地挂满了一树又一树。
小东说,“果果,你的笑真好看,似樱花。”
“少贫了,油嘴滑舌!”
其实她正偷着乐呢。哎,女孩呀,永远没个准儿!
“我是很认真的,果果。嘿嘿,有花堪折直须折。”说着,小东轻轻地吻了一下果子的额头。
果子的内心小鹿碰碰乱撞。
“大叔,你说,这样的师生恋会不会不会有好结果?”
“呀,你干嘛打我!”
“就是打你这样的笨蛋,”小东笑着说,“以后不许乱说了!”
就这样,那年,小东二十八岁,果子正好二十岁。
果子他们的爱情开始了。
“哈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果子总是这样调侃着他的教授大叔。
那几年,她在他的爱意里放肆地快乐幸福着。
写到这里,陶果已经双目含满了眼泪,再无法看清楚键盘上按钮。
“如果你知道我把你化名小东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名字,你会不会生气?”
“我是不是已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幸运和幸福?”
也许你要走得很远很远,也许你已走得很远很远,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却一直走不出我的心境。
那天,阳朗国际机场。
李东旭红着眼,用手拭去了陶果脸上的泪水,用嘶哑的声音说,“好好过日子,果果,我爱你,你一直一直都知道的。我们现在算是正式分手了,这样,你再不必对我耿耿于怀,更加对我没有任何亏欠。”说着,泪从眼角滑落,他抱住了她,是最后一次拥抱,“傻瓜,我们之间——何来亏欠?”
陶果的脸绷着,面无表情,她完全挤不出一个笑容,她尽力了。她宁愿就在那一刻死去,也不要看着他远走。
不该送他的。
陶果转身快步走了,风撩起了衣角,留给李东旭的,怕是只有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吧。
其实,我能拥有的,就是这大学几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给我,你的一生。
两个星期后,陶果如约嫁进了林家别墅。
媒体报道:两大富商强强联合,郎才女貌天赐良缘。
不过这一次,陶果本来可以哭却没有哭,痛太过痛彻心扉,泪水它自己忘了怎么流!
想到这里,陶果又喝了一口酒,擦干了眼泪,继续写到——
其实,在每个人的一生里,不论其品貌如何,都注定会与某个人相识、相知、相爱、相许。这一过程,就叫恋爱或者爱情。
爱,如果太深,那么,就你为我佛:我所爱的人,你就是我的佛主,让我皈依在你的门下,让我做你的信徒吧。我定不怕深山古刹,不怕山高路远,不怕寂寥冷清。只求能在你的身旁:轻击木鱼,青灯古佛,修得正果。
......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车鸣声。
林之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