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和声歌相对无语。过了片刻,李柔对旁边的内监道:
“立刻传所有皇子前来昭阳殿,如果谁有不从逃走或者被人劫走,格杀勿论。”
声歌侧目看了李柔一眼。这招显得有点狠,但非常之时恐怕也只能如此,不然要是哪个庶子被外面的乱兵抓了并立为皇上,那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混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此遭殃。
这时昭阳殿门前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喊声,殿内的士兵立即堵在了殿门口。
一名守备道:
“皇后娘娘,有人要冲宫!”
声歌与李柔同时站了起来,李柔道:
“是苻雍?哪路门破了?”
守备吞了下口水,没有回答。声歌缓缓走下台阶,两侧士兵立刻闪开一条路。只见殿外满地横尸,一路穿着蓝色盔甲的士兵堵在门外。却见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提着长剑上前一步:
“哪个是尉迟声歌?”
声歌和李柔都以为是苻雍的人冲进来抓太子,没想到对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两人都有点迷茫。声歌道:
“我是尉迟声歌,您哪位?”
男子上下打量声歌半晌:
“云州营萧越,给尉迟小姐见礼。”
声歌暗想,原来这就是郑袂淑的老公?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没一样突出,似乎即不怎么笨又不是特别聪明,实在不像主角。
声歌朝萧越笑笑:
“萧将军,如今京中局势动荡,您贪生怕死,居然将东门用铁水灌死拒不出兵,这也罢了。如今大军压境,你不带人在东门驻守,跑进宫里来所为何事?”
萧越眼神动了动,伸手朝声歌一指:
“抓住她,要活的!”
声歌惊得退了一步。本来以为是来抓太子的,怎么变成抓自己了?刚才郑袂淑还命人将自己砍死,怎么这么一会儿又变成要活的了,到底有谱没谱?
下一秒声歌忽然反应过来,萧家也反了。如果萧家没反,那么此时此刻应该先保太子或者抢太子,然后通过这种立功的方式在李柔处得到嘉奖。但自己和太子都在昭阳殿,萧家无视太子而要抓自己,这就说明萧家认为太子已经没用了,苻亮方面大势已去,而抓住自己才能得到嘉奖。
声歌叹了口气。自己与苻雍到底有什么绯闻,为什么就没人提醒一下自己呢?
见萧越的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声歌道:
“我就在这里,有种你就抓活的。”
说罢左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刀一跃而上。萧越看见声歌冲上来愣了一下,马上从身后抽出一支瓜头锤做了个防守的架势。声歌自上一刀劈下来,被萧越一锤子挡住,声歌被震得双脚着地向后擦了几尺,感觉鞋底都要着火了。萧越笑道:
“尉迟小姐,你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声歌道:
“确实如此,可惜你不敢杀我,武功高明又有何用?”
萧越眼神一凛,一个翻身便纵了过来。声歌用左手举起刀,但感到对方气势凛冽,这一下恐怕要挂彩。
忽然之间,一阵东风卷着黄色的连翘徐徐而来,连翘飞到声歌和萧越身侧忽然加速,一朵花飞也似地撞在了萧越的瓜头锤上。只听“当”的一声,瓜头锤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是落叶飞花!
见声歌神色变化,萧越有点紧张地退了一步。只听一个男声悠悠哼起歌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声歌和萧越同时向左看去,只见一名瘦高的男子穿着白衣从昭阳殿的台阶上徐徐而上,眼神猛地扎在萧越脸上。
居然是苻亮!
声歌和苻亮优柔地对视一眼,苻亮道:
“师妹,这一招我使得不如你。”
声歌记得,师父夸自己最完美地诠释了落叶飞花的精髓。那时候自己可以用内宫打出这招,让花瓣像追逐春天般缓缓逆风而去,又能瞬间加速发出大力将花朵打在敌人身上。其实落叶飞花并不是什么实用性很高的招式,一般只是用来炫技,说白了就是装逼用的招数。但这招打出来异常漂亮,能够震慑敌人吸引对方注意力,而且远程攻击多少有一点用。
苻亮心性冷热交杂,起势的时候花瓣总是飞得太快,就像是被了秋日的西风,招数有一种肃杀夺命之感,却不能让花瓣沉醉东风之中,因此装逼的效果就差得多了。
声歌默然半晌:
“你就是这样杀了声默?”
苻亮嘘了口气:
“我说了多少次……算了。”
说到这里,苻亮缓缓走过来拉住声歌的手,然后在声歌唇上吻了下去。围在四周的众人瞬间惊了。过儿半晌苻亮放开声歌:
“萧越,听说你降了苻雍,准备叫他皇上了?”
萧越腿有点转筋地退了一步,四周的九门禁军忽然激动起来,围成个圈将萧越团团围住。不料苻亮打了个手势:
“让他走。你萧家乃是前朝旧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苻雍有一半的南人血统尚且如此,他自然更异到没边。但我不追究你,如果你今日不能让我满意,来日这世上便再无萧姓一人。”
萧越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跪下道:
“是……是!”
说罢领着兵快速冲出了宫城。
苻亮在声歌下巴上捏了一下:
“我先出去溜溜苻雍,呆会帮你把胳膊装上。哦,你要不要去?”
声歌看了地面半天,最终摇了摇头。
苻亮接过暗卫递来的亮银qiang,冷笑一声道:
“好吧,你在这儿等着。我苻亮在这里,看那个杂种能不能翻出九重天。”
京城,正阳门。
苻亮立在正阳门城楼上,高声道:
“苻雍,你老子叫你出来领死。”
城墙下的幽州左右营一阵混乱,苻雍骑着匹马踱步出来,眼睛困倦地看向苻亮。常麟感觉心中狂跳:
“圣上怎么会没死?如今怎么办?”
苻雍轻轻一笑,对城墙上的唐辩机道:
“唐将军,您旁边这位是谁?”
唐辩机被问得一愣:
“这位?他……不对,他是当今圣上,你眼瞎了认不得嘛?!”
苻雍使了个眼色,几名士兵立刻骑马拉着一架棺椁走了出来,齐齐用力将棺椁盖子打开。只见里头赫然躺着一名男子,面目与苻亮一模一样。
唐辩机和苻亮同时一惊,苻雍道:
“到底是谁在此祸乱军心,扰我北周苻氏江山?”
苻亮皱起眉头,忽然笑道:
“苻雍,看来你等这一日许久了。到底哪个是圣上,究竟你不明白,还是在座的列位不明白?”
苻雍打马退了两步,忽然举起右手:
“我以苻重弼之后的身份对天起誓,今日哪个是圣上,没人比我更清楚。”
这话听起来挺下本,但到底谁是皇上这种正事居然没提。苻亮看着苻雍噗地一笑,把唐辩机唬得一愣。苻亮道:
“苻雍啊苻雍,你这套到底是跟谁学的?是你那个当biaozi的娘,还是你那个为qingse所困平白身死的爹?”
苻雍脸色变了一下,漠然道:
“我不与你空口争执。你若当真有胆识便现在下来,我和你面对面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就认你是圣上。”
苻亮哼了一声,提起qiang就想冲下城墙,但忽然意识到味儿不对。我是皇上此乃客观事实,我凭什么要对你证明?我跟你打得着吗?现在跑下去和你对打,岂不是表明我认为这个身份是需要证明的,你岂不又要说我心虚,况且我知道下头有什么埋伏?但是如果不证明同样也是心虚,真是里外不是人。
这下苻亮无语了。见苻亮不下来,苻雍笑道:
“难道说真正的苻氏男儿只有这点热血?还是你认为我们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偏要搞到千军对阵民不聊生,莫非这就是您天下在您心中的斤两?”
苻亮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城内一队兵马绝尘而来。只见萧越骑在马上,郑袂淑跃马在旁,苻亮抬了抬眉:
“萧越,你现在要出去吗?”
萧越似乎想要说话,郑袂淑打了个手势打断:
“我萧氏一族忠心可鉴,便在此驻扎不动,必可保得苻氏江山周全。”
苻亮一愣,随即笑道:
“原来你等今日想要骑墙,看谁势强就投谁对吧?”
萧越脸上一窘,但还是没说话。苻亮趴在城墙上对苻雍道:
“你看到了吧?我苻氏内讧,居然有人要坐收渔翁之利。”
苻雍抬头看看苻亮,也笑道:
“如果你真是圣上,自然有您的明君之举,不必我这做臣子的平白劳心。”
苻亮做出个不耐烦的表情,转身道:
“据守不出,鸣金收兵。”
常麟打马看向苻雍,苻雍默默望着城墙:
“收兵扎营。”
苻亮提着枪快步走回了昭阳殿,李柔和声歌都站起来。苻亮看了李柔一眼,拉起声歌就走。声歌被苻亮一路拉到了第一次滴血验亲的昏暗宫殿,苻亮“啪”地一声将木门合上。声歌莫名道:
“这是干嘛?”
苻亮道:
“苻雍就在城外,你要不要跟他走?”
声歌一脸无奈:
“我的天哪…我跟他走得着吗?”
苻亮瞪了声歌一眼,转身用钥匙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掐丝锦盒。声歌看看锦盒,又看看苻亮。苻亮啪地将锦盒打开了:
“你尉迟氏一族怎么死的,看了这个你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