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朝小久在吧台坐下的时候,随着眼前的壁柜一阵打量。
    上头放置的那些酒,貌似不错哟,几乎都是上了年份的好酒,白的洋的都有,一下就觉得好奇了,“诶…”朝小久拍了拍阎宸,“你这兄弟出手还真是阔绰啊,招待客人竟这样下血本?要是天底下的人都像他这般做生意,那还不得亏死。”她说着,乐呵呵傻笑。
    “这屋子也就我们两,能喝掉他多少呢?”阎宸不以为意地说,再说了,这间别墅这样极尽奢华的装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居住的好吧,当年林樊布置这间别墅的时候,可是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双宿双栖的,哪知道后来事与愿违,才白白便宜了他们,也就这样丫头傻,竟相信只要是客人都能住。
    “也是。”朝小久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小酒鬼,你想开哪一瓶呢?”阎宸摸着她的小脑袋问。
    “我想想。”朝小久对着壁柜整整扫视了一圈,在确定她完全没主意后,手指乱指一通:“把最贵的给老娘拿过来!”
    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把阎宸也给逗笑了。
    “是,女王大人!”阎宸很是配合地应和她,那毕恭毕敬的模样,让朝小久瞬间成就感满满。
    窗外是雪夜美景,窗内是对饮成双。
    这样的时刻,阎宸只觉得圆满极了。
    可再往下,见朝小久喝酒跟喝水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砸,阎宸脸都变了:“朝小久,你在干什么,我让你喝酒,没让你买醉。”
    却只是见朝小久忽然头一歪,倚在他的手臂上,“说好让我尽兴的!”她呢喃着说,迷离的眼神盯着杯子里那琥珀色的液体不放。
    那一刻的朝小久,不知怎么的,让阎宸没来由就心疼了,那已经伸出去要夺过她酒杯的手此时定格着不动。这充分表明他心里,已经完全默认让这丫头胡闹下去了。
    “小久,你慢点喝吧,好陪我说说话,夜还长的很,我不想你喝几杯就不省人事了,那样多没趣。”阎宸说道,硬的不成,也就只得来软的了。
    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可是这些年来独自喝酒喝惯了的人,眼下脑子空旷的厉害,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她索性问了句:“有烟吗?”
    烟?阎宸眉头一皱,这丫头,还真是会得寸进尺了,还敢提这样的要求,她应该知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烟酒均沾才对啊?不过还是顺了她一次,说好今夜要让她尽兴的嘛,自然要说话算话咯。
    还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烟,递了一根给她,又把火机递了过去。
    朝小久打开,点燃,点点星火映得她侧脸一片柔和,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随处飘扬。
    阎宸在旁边眯着眼睛看她,不容置否,他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但不知为何,朝小久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样子,总让他觉得特别娇媚,是那种没有沾染风尘气息的娇媚。
    “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烟雾缭绕中,朝小久听得阎宸这样问她。
    她的过去?朝小久夹着烟的手指本能抚上另一只手的手腕,那里有一道粉色的疤痕,在白皙的手腕处,显得格外突兀:“我的过去,不堪回首,所以,不提也罢。”她安静地说,眼神却一直盯着那道疤痕瞧,眉目间涌过悲伤的神色。
    “不堪回首?”阎宸倒不这么认为:“那只是你不敢去正视罢了!小久,再差的往事,也只是生命的一个过程而已,那并不是全部,往后大把悠长的岁月,难道你要一直活在过程里?”阎宸反问她。
    “跟我说说吧,说说那个男人……”阎宸淡淡地说,怕她有所顾7;150838099433546虑,又补充:“你放心大胆地说,我不会怎样的,毕竟你的过去,我未曾参与过。”即便是他再小肚鸡肠,也不至于沦落到跟一个过世的人争风吃醋,关于这点,阎宸还是有所认知的。
    良久,却都等不到那丫头的回应,阎宸也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既然她是真不想说,那么他也不会再勉强,只是这心底啊,到底是失望的,失望她的不信任。
    就在屋里的气氛沉寂到极点的时候,朝小久却忽然开口了。
    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是自说自话,还是叙述。
    “他是我的初恋,对我很好,很疼我,年少那些美好的回忆,大半是他给的。
    五岁之前,我都是姥姥带的,妈妈从来不管我,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恨意,我当时小,不懂,不明白我妈妈怎么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每次上幼儿园,看着同年纪的小朋友被自己妈妈接走,而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回家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他们。姥姥是心疼我,因为我,她经常和妈妈吵架,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哪有母亲不要自己孩子的。
    五岁那年,我就被带到朝家了,妈妈头也不回离开的那刻,我才明白,妈妈是真的不要我了。否则,不会走得如此决绝。
    至于我爸……不知道为何,我跟他总亲近不起来,可能是受妈妈的影响吧,毕竟五岁之前,她都没有跟我提过爸爸这个概念,所以……但其实我知道,他很爱我。
    两个哥哥虽然疼我,但毕竟年岁大我太多,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个孩子,所以任由我再怎么胡闹,他们都未曾怪罪。
    所以我的年少时期,一直很寂寞。
    直到从军后我认识了他。
    第一次见面,他刚出完任务,浑身是伤,我当时是部队的见习卫生员,刚好就派上用场了。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是一动不动,但我却很没骨气地哭了。确切地说,是害怕,惊慌,失措,震撼,他那时整双军靴都泡在血水里了,伤的那样的重,却还是那样地镇定自若雷打不动。
    沉稳如他,却在瞧见我哭后,乱了阵脚。
    后来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其实从他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这么多年以来,我是第一个为他哭的女人,他说我眼里那些眼泪简直就像会渗人似的,密密麻麻就渗到他心里去。
    可是爸爸不喜欢他,嫌他出身不高,跟他在一起多少年,我爸就反对了多少年,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大院里的孩子,从来就没有自由婚配的权利,两个哥哥都是很好的例子,但心里总是存在侥幸的,毕竟凡事总有个例外,我以为我们会是例外的那一对。可惜啊,终究还是没躲过爸爸打鸳鸯的那根棒槌,一纸调令,轻易就把我们两分隔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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