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群星新城尚佳轩就笑了,双手一摊:“烂尾。”
“怎么说?”朔铭回身坐下,听听群星新城是个什么情况。
尚佳轩说:“群星新城后来不是被群星投资给弄回去了吗?现在好了,群星投资又跑了。”
尚佳轩并不清楚这个群星投资就是余家,纵然知道是余家也理不清其中关系。朔铭明白什么意思就好了。
朔铭说:“现在是停工状态?”
尚佳轩说:“听说上面震怒,群星投资的保护伞要完蛋了。”
朔铭自然知道说的是谁,心里默默为张书记觉得不值,在明山市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自己的努力全都化作泡影。朔铭说:“现在有没有可能把这个项目再收回来?”
“烂手货,谁要谁死。”尚佳轩说:“我听说市里想公家开盘建设,可就这样还怨声载道,你不知道给的那点工程款,要老命了。”
朔铭了然,层层盘剥能有个好结果就怪了。朔铭再次起身,对尚佳轩说:“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公司没什么钱运营,大活暂时不要搞了。”
“啊?”尚佳轩也跟着站起身:“不是吧,现在这么多项目摆在这呢。”
朔铭无奈的摇摇头,如果作对比,朔铭宁愿选择几个安稳还挣钱的建筑工程开做,可余氏股份这边不仅挣钱快,而且朔铭推不掉。除非能找到什么风险,不然朔铭心里忐忑也要硬着头皮上。安安稳稳的做工程来钱还是太慢,朔铭想跟邢璇确立关系真的需要一笔快钱,从这个角度来说,米阳算是给困了的朔铭送了一个好枕头。
尚佳轩也只能叹口气点头:“朔总,你这是让我在这养老啊。不做工程我能干什么?”
“等些日子吧。”朔铭说着转身离开,只留下尚佳轩一个人凌乱着。
站在窗口,看着朔铭开车离开,尚佳轩也不禁感叹,朔铭这两年发展的实在太快乐,一转眼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这哪是想当初那个求着自己要点小工程做的包工头啊。如今的朔铭,一个亿的项目也不见得能放在眼里,而之前,十万块的工程能让朔铭请自己到外面嗨皮一晚上。
人存在于不停的阶层接触的人以及面临的机会都不同。尚佳轩对朔铭的背景并不太了解,但也知道,朔铭能走到今天绝非能力使然,而是机缘。多少人酸溜溜的骂自己没机会,可机会只会眷顾自己喜欢的人,求是求不来的。
尚佳轩从来不酸朔铭多么有钱,就自己而言,能碰到朔铭并且得到赏识也是一种机缘巧合。从这一点来说上天对自己不薄。
离开公司,朔铭想了想,直接去了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下午也是有人摆摊的,只不过不像早市东西那么全那么优质便宜而已。买了些海鲜,朔铭急匆匆的赶回去。
走进小区,朔铭迎面看到曹毅的母亲佝偻着身子蹒跚前行。这才多久,原本一个能扛能挑的健康人竟然变成这般模样。曹毅的死与朔铭有脱不了的关系,虽然外人不清楚,但朔铭心里明白,曹毅是替自己死的,如果当时自己不把帽子给曹毅恐怕死的是自己。
朔铭上前,把手里的海鲜拔出一半:“姨,别人送了点东西,我也吃不完,你拿回去点。”
曹毅的母亲艰难的抬起头,眼睛浑浊,双目无神,虽然面容看起来岁数不大,但空洞的眼神会给人一种将死之人的感觉,没有丝毫生气,朔铭看了揪心。
“哎呀,是你啊。”曹毅的母亲嗓音变得沙哑,呵呵笑着就像敲着一面小破锣。
朔铭鼻子有点发酸,人在做天在看,曹毅没了,从本心来说,朔铭理应照顾。朔铭把东西塞到曹毅母亲的手里,问:“你这是去哪?腿脚不好多休息啊。”
“我要去看看孙子呢,林斌月份大了不大方便。”曹毅的母亲眼睛里闪烁着一道微不足道的经精光。
朔铭愣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了,朔铭从未关心过曹毅的遗腹子,曹毅死的时候林斌一斤怀上了,朔铭倒是想过,林斌会把孩子打掉吧,没想到这个刚强的女人竟然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过这也是一种好事,孩子虽然没了父亲,但却给两个家庭希望。只是朔铭意外的是曹毅的母亲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朔铭问:“姨,你这身子骨是怎么了?”
“没事,人老了,就爱招病。”曹毅的母亲倒是乐观。
朔铭想送曹毅的母亲去,但这个妇女坚决不同意,不想给朔铭找麻烦。
看着佝偻的身影走出小区,看着蹒跚的步伐一点点的挪向公交站点,朔铭终究是忍不住了。东西随手扔在地上,拿出电话立即给刘伟打过去。
刘伟还在气头上,虽然知道朔铭不让赌钱是对的,但心里就是不服气。接到朔铭的电话,接起来就像个喷壶一样跟朔铭要钱,说自己本来能翻本的。
朔铭看到曹毅的母亲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刘伟这个态度正巧激怒了朔铭,朔铭怒吼一嗓子:“闭嘴。”
“你吃枪药了?”刘伟愣了一下,瞬间就变得像个受气的大家闺秀。
朔铭说:“刘伟,当时曹毅出事之后我怎么交代的?”
“啥怎么交代的?”刘伟说:“肇事方赔了一笔巨款,咱这些兄弟还凑了二三十万,养老没问题了。”
按照常理,这些同学兄弟能做到这样已经难能可贵了,尤其是帮忙找肇事方打口水官司,然后又各自掏腰包拿钱给曹毅的父母养老。说感动多少人夸张了,最起码对得起自己。但朔铭觉得对不起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清楚曹毅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朔铭深吸一口气,知道刘伟坐到够可以了,在发脾气就是自己的不对了,有些仗势欺人。朔铭说:“刘伟,你立即安排人打听一下,曹毅他妈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那些赔偿款是怎么回事。”
朔铭觉得不对劲,曹毅的母亲不仅精神面貌改变了,身上的衣服也非常破旧。再节俭也不可能到这个程度,朔铭怀疑那笔钱出了什么问题。
刘伟问:“咋了,到底咋了,你东山兔子西山野鸡的,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些事了?”
朔铭说:“刚才我碰到曹毅他妈了,情况有些不好,我差点没认出来。”
“行,我这就办。”刘伟立即答应,把之前两人的争吵矛盾完全扔在一边。
朔铭补充说:“只要他有需要的,只管帮,钱都算我的。”
“看你说的,好像我帮不起似的。”刘伟也不是小气人。
但朔铭的感觉不一样,对曹毅的歉意或许只有花钱才能弥补一二。朔铭说:“全都算我的,让蔡乐庆去办。”
挂了电话,朔铭吸了一支烟,拎起东西先送回去,接着就去了曹毅家的安置房。房门紧闭,朔铭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到时对面的一个大叔开门看着朔铭,惊喜的问:“呦,朔村长,你怎么到这来了。”
朔铭已经忘了这个大叔叫什么,只能记得姓刘,朔铭说:“刘叔,曹毅他爸呢?”
“他呀,前两天说是病了,去医院打了几天吊瓶,再就没回来,不是在城里住?”
“在城里买房了?”朔铭问。
刘叔挠着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不然人家媳妇也不给生孩子啊。还有……”
刘叔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父母拽了一下,伸出脑袋,脸上还贴着黄瓜片:“朔村长,进来喝杯水吧。”
朔铭早就不是村长了,也是最后分了点钱被乡亲们爱戴,老百姓就是这样,给一点好处能记你很长时间,只要见面,总要说你的好。
朔铭知道这个妇女不想背后说人这才拦着,就算进了门恐怕也了解不了什么信息,摆摆手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哎呦婶子,你脸上贴这黄瓜嫩的很呢。”
开了几句玩笑话,朔铭回了家。看到朔宏德还在喝茶,一排脑门,自己是不是有点蠢,放着这么个江湖百晓生不问让刘伟打听什么,脱裤子放屁有点。朔铭挪过去坐好:“爸,问你点事。曹毅他爸妈是什么情况,刚才我碰见了,好像是病了?”
“街面上也没说个准话。”朔宏德说:“听说是长癌了。”
“这不太可能吧。”朔铭一脸不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再说了,总不能两口子都得病吧,还是一起得癌,传染?”
“我也不知道。”朔宏德说:“听说是这样,你也知道,他们不太在外面乘凉,其他人那些嘴也是胡说八道的。哎,你怎么问起他了?”
朔铭说:“曹毅不是我同学吗,之前还跟着我干。这人也是,说病就病。爸,你跟我妈什么时候去做个体检。”
“去年做了。”朔宏德摆摆手:“这个年龄了,不用做了,真要得病了就等死。”
朔铭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朔宏德说:“人越老其实越怕死,可到了我们这个岁数怕死也没办法,真得了重病你说治还是不治,要治身体受不了,遭着罪多活两天也不见得舒坦。”
话是大实话,朔铭却听不进去,心里一头琢磨着让父母体检,另一头琢磨着曹毅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