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薛涵钰消失，沈安浔才下了车。
    眼睫翕动，沈安浔淡淡地忘了一眼霍斯言，“我先上楼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想爱的两个人，却总是相顾无言。
    沈安浔扔下这句话，径直穿过客厅，上了楼。
    霍斯言没有回应，斜倚着身后的汽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点燃，而是放回了远处。
    彼时，灯火阑珊。
    此时，心若冰潭。
    霍斯言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到看到二楼沈安浔房间的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他才挪了挪自己的身体。
    走到二楼，他想要敲门，手刚刚扬起，又缓缓地垂了下去。
    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倚着墙面，霍斯言沿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坐到了地上，月光清冷，映照地那张脸越加棱角分明。
    沈安浔听到了他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想了想，她还是提高音调，说了一句，“霍斯言，你去找薛涵钰吧，她现在需要你。”
    霍斯言微微一怔，嘴唇翕动，“安浔，不要把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好么？”
    “霍斯言，我没有推你，自始至终，你的一颗心都不在我的身上，其实，”沈安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将目光顿了顿，望向了窗外，“其实，你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你和我结婚，不过是想从我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
    “原本碍于我父亲在你手上，我会听你的话，而现在，我们之间仅剩的，也就是那本红色的证书了。”
    霍斯言没有出声，像是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因为没有听到脚步声，沈安浔确定他没有离开，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霍斯言，今晚的夜空真漂亮。”
    沈安浔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霍斯言的场景。
    那时候她六岁，觉得当时的霍斯言长得特别好看，眉梢，眼睛，鼻子，嘴巴，都好像是特意为他设计的。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辰，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可现在，她最怕看到的就是他的双目，无时无刻，都有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眸底缠绕氤氲。
    那里，对自己而言，就如同一片荒漠，除了漫天飞舞的沙石，什么都没有。
    霍斯言身体有些僵硬，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双手根本使不出力气。
    因为报复，他把两个人都弄地筋疲力尽。
    蔷薇色的唇瓣轻轻地抖动了几下，终是有只言片语落下，他说，“安浔，好好休息，我先下楼了。”
    咚，咚，咚……
    静谧的空间里，霍斯言踩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等到偌大的空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沈安浔翻了个身，硬是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
    霍斯言走到客厅的时候，薛涵钰已经在了。
    看到霍斯言，她略显紧张地勾了勾嘴角，“斯言，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呢？”轻慢的话语从嘴角溢出，霍斯言恢复了往日里邪魅倨傲的模样，“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怎么会做不到呢？”
    这句话，让薛涵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霍斯言此时此刻的表现，就好像是在告诉她，薛涵钰，我说过我会折磨你就一定不会让你的日子好过。
    “斯言，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无奈之下，薛涵钰只能重蹈覆辙。
    目光云淡风轻地从她的肚子上掠过，霍斯言眉头一皱，薄唇轻启，“小钰，你大概是忘了谁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吧，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为你心疼？就会心软接受你？嗯？”
    薛涵钰咬牙，眼眶有些红，她轻轻地眨动了几下眼睛，把原本已经漫到眼眶的泪水直接逼了回去，“斯言，我……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我现在留下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斯言，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不想从你身边离开。”
    “斯言，我是真的爱你，我的这条命，只要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
    薛涵钰一直以来的陪伴让霍斯言不止一次地起过疑心，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在隐瞒着自己。
    他也尝试着调查过，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薛涵钰是真心真意地爱自己的么？
    霍斯言摇了摇头，不一定吧，也许她只是因为对自己从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心存愧疚，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而已。
    见霍斯言没有反驳与质疑自己，薛涵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霍斯言的身边，环住了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斯言，已经很晚了，你陪我一起休息吧。”
    薛涵钰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底，原本以为霍斯言会拒绝，却不想他干干脆脆地“嗯”了一声。
    有些受宠若惊，薛涵钰索性抱住了霍斯言的腰，“斯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斯言，你真好。”
    话音刚刚落下，她踮起脚尖在霍斯言的脸上轻轻地点了点。
    薛涵钰房间的视野很好，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霍斯言忽然就想到了十几分钟之前，沈安浔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她说，“霍斯言，今晚的夜空真漂亮。”
    下意识地抬起头，霍斯言就看到了不远处最亮的几颗星星。
    像沈安浔的眼睛，闪闪动人。
    “斯言，你在想什么？”薛涵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霍斯言的身后，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他，小脑袋轻柔地贴上了他宽厚坚实的背部。
    “没想什么，”霍斯言冷冷地应了一声，掰开绕在自己腰际的两只手，他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睡吧，小钰。”
    “我……我想你陪我一起睡……”
    霍斯言顿了顿，随即又柔柔一笑，宠你地捏了捏薛涵钰的鼻尖，“好，我陪你一起睡。”
    对霍斯言突然转变的态度，薛涵钰的心里很快地闪过了一丝狐疑，只是下一秒，她就强制性地让自己把所有不好的感觉都压了下去。
    等到霍斯言躺好，薛涵钰爬到了他的身旁，枕到了他的手臂上。
    脑袋靠近胸膛，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霍斯言的心跳声。
    他的怀抱里有她想要的温度，她不安分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姿势啊，而现在，她终于做到了。
    轻柔地拍大着薛涵钰的背部，霍斯言的嘴角缓缓溢出了一丝笑意，“睡吧，小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