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衙监狱的犯人签字画押以后,楚云离开了苏州城,先是带人返回南京城,又住进了山王府。
余成奉楚云的命令保护筱秀儿、戈雅两个在夷洲原住民颇有影响力的两个人去杭州寻找筱秀儿的故居,原定返回来的时间晚了两日。
“军主,我发誓我再也不想要和这个姑奶奶走在一起了,简直是惹祸精,一路打了好几个士子,险些招惹来全城的大追杀!”余成再次见到楚云的时候,灰头土面,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呵,只是那些士子见到筱姐姐美貌,便过来搭讪,在夷洲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这般!我都是二话不说,便一拳过去。这里的人还没有夷洲那些子弟经打。”戈雅不屑地说道。
“夷洲子弟都是从东南沿海移民过去的,他们在当地开垦,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体质较好的人,江南这边尚武风气不浓,尤其是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呢。”余成说道。
“要你管,我爱怎么怎么!”戈雅叉腰说道。
“军主您评评理。”余成向楚云求助。
楚云直接无视了余成的求助,转而向筱秀儿问道:“杭州故宅可有找到?”
“找到了,那故宅没有了主人,很快被当地的富商给兼并。后来新政限制土地兼并,那个富商又将兼并的土地给吐了出来,现在归官府所有。余成大人找了当地的知府,奴婢进去只转了一圈便出来了。”筱秀儿说道。
“你苦心找那故宅,为何只是进去转了一圈?”楚云道。
“故宅只是在奴婢小时候有些模糊的印象,没有了父母,那里与普通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有些执念而已。踏进门槛的刹那执念便烟消云散,再多呆也是无益。”筱秀儿说道。
“确实如此,有时候拼命想要得到、见到的东西等到真的得到、见到以后,反而没有那种期待了。你的父母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能够过新的人生。”楚云说道。
“大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明明才奴婢大几岁。”筱秀儿微忍住笑意,“这次奴婢到了科学院,想要去科学院的医学部。”
“医学部?”楚云顿时想到了学医不能救国人那句名言……
“嗯,听说医学部初成立,里面拥有我们部落还要先进得多的医术,奴婢想要在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治病救人。”筱秀儿说道。
“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到了京城以后会安排你进入医学部。”楚云说道。
“军主,我也要进入医学部!”戈雅说道。
“……我要收回刚才我说的话。”
楚云一脸黑线,筱秀儿无论是医者仁心还是本身耐心的性格都满足医生的要求,要是以戈雅的性格,搞不好会在做手术的时候拿着手术刀追杀男学员。
科学院别的系、部门还能给她闹一闹,事关人命的可不能乱来。
“我不理,我要和筱姐姐一起!”戈雅叫道。
“你要去学兽医吗?野蛮人。”余成在一旁嘲讽。
“谁是野蛮人!”戈雅一言不合,与余成大打出手。
楚云猜戈雅多半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学什么。
“到时候去了科学院让她到各个院系都看一遍,看她对什么感兴趣吧,只要不学医、学化学、机械这样危险的东西好。”楚云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啊……”连筱秀儿也点了点头。
“明日苏州府衙门的囚犯要乘坐大帆船前往发配地,后日我们将返回京城。”楚云通知他们。
南京城外,有一队浩浩荡荡的囚车队驶进城,沿途引来许多南京城居民的围观。每个囚车里面都关押有几个身穿囚服的犯人。围观的南京城居民也从报纸得知了这群人“刺杀夷洲使节”的案件,对这些犯人组团欺负一个小姑娘感到很不忿,一个个往囚车扔菜叶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如果不是周围有南京城府衙的衙役和南京总兵带领的捕快在维持秩序,说不定这些百姓会冲去推翻囚车,将里面的犯人拖出来打一顿。
囚车一直驶到了南京的码头边,才停了下来。第四兵团派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来看守这队囚车。他们在外围设立了栅栏,只允许家人来见这些囚犯一面。
此去夷洲、南洋,分别流放十年、二十年,大概率会客死异乡,这一面很有可能会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一时间许多犯人的家属前来“探监”,哀嚎声遍地。
“主人,这是您最爱的诗扇,您带着前去南洋吧,听说那里热。”钱府的仆人来到钱谦益的囚车面前,跪下来对他说道。
“如此珍宝,怎么能够陪我去那等受罪的地方,永世不能返回江南?你留下府,为我之后人留个念想。”钱谦益说道。
他自知自己岁数已大,流放到南洋不知道叫做什么婆罗洲的地方二十年,几乎是没有可能回来的。
钱府的人哭喊一片,其他各个囚车面前也是如此。
“相公,你怎么能够和这些不成气候的人混在一起,他们这是害了你啊!”张氏在陈子龙的囚车面前哭成一个泪人。
“事已至此,说什么亦是无济于事了。”陈子龙坐在囚车,很多人要冷静,“我要流放至夷洲十年,很有可能会因为当地的瘴气而死,九死一生。你趁着还年轻,便早早另寻良缘吧。早在九州军之前,改嫁便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九州军新政以后,妇女改嫁更是再寻常不过,没有人会指责你的。”
“奴家绝不改嫁,不过十年,奴家等你回来!”张氏决然说道。
“唉,你这是何苦呢,万一我途病死异乡,到时你芳华已逝,再要改嫁便难了。”陈子龙叹道。
“若相公不幸……奴家绝不苟活!”张氏说道。
陈子龙见张氏的决然,一阵沉默,然后说道:“那等着我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