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是百无聊赖,怅怅然若有所失的武六七,忽然又有了兴趣。
这可算是一件很实惠的买卖,便笑着对姚广孝道:“大师,这么大的一块肥肉,皇上下旨交给了,说到底是您的抬爱,晚辈在这里给您行礼了。”
姚广孝似乎比之前,要放松的多,不在是一副刻板的表情,而是点了点头,道:“你这猢狲,知道就好,去吧。即日启程。对了,还有,将这奏折带回去,告诉他们,金顶武当山完工之时,就是所有人接收封禅之时。务必好生办差。”
武六七叮嘱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回到了仁义居的时候,便要华胜带着小厮,持着自己的名帖,将香山帮蒯祥和张三丰都请到了仁义居之中。
在武六七看来,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一来,北平隆冬,不能破土动工,所以工匠们都没有事情做,只要是断了工期,便是断了工钱。这些和自己交情不错的香山帮工匠,也都有了一笔不小的外快。
其二,邋里邋遢的老道张三丰,自此也有了门户玄门武宗发扬广大,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等人们都聚齐在武六七的书房之中,却是都沉默不语。
三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子,八仙桌子正中间,便是那一封黄绫封面的折子,几个人目光幽幽,看着这份机枢奏折,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我说两位长辈,这件事,你们怎么看?”武六七开口道。
“这自然是好事情,我香山帮的人,久居北京。也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四九城门的地基已经打好了。而城门建筑却还没有动工,紫禁城刚刚区划完成。这么大的一个工程,朝廷自然是要谨小慎微的了。”蒯祥低声的道。
这件事,在蒯祥看来,却是极好的,因为身为一个匠人,不管是武当山的道观,还是北平的紫禁城,都是自己的作品,都很有兴趣。
儿张三丰却是沉默不说话,片刻之后,才一脸苦笑的看着武六七,道:“你啊,你可算是坑死了贫道喽!”
“我说张叔叔,这可是您的不对了啊!”武六七故作横眉立目,道:“怎么算我坑你啊,你能见死不救么?对啊,肯定是不能,我在您的庇佑之下,活了下来,然后就想着,怎么报答我叔叔,这不,刚好有这么个机会,让你武宗也名满天下,还有金碧辉煌的大殿住着,怎么还是我坑害了你呢?”
“若不是参与到你们的事情中,我现在还是一个浪迹天涯的闲散道士,你可知道,倘若真的受了朝廷的册封,便不是三界之外的闲散道士了,一张黄道袍给你穿上,就像是浑身的枷锁,”张三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武六七情知道张三丰在纠结什么,便叹了一口气,道:“凡事要瞧好的一面,是不是?再者说了,你们就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再无形中了么?依我看,只要是没有羽化登仙,就还是大明的臣民。皇上下的旨意,你干违拗吗?”
张三丰苦笑了一声,道:“不敢、”
“这不就成了,皇上拿咱们当枪使,就不能轻易的把咱们怎么样,你和江西龙虎山心照不宣,这点事情还处理不了么?”说吧,便给张三丰和蒯祥各斟了一杯茶,问道:“好了,咱们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出发吧!”
于是,三个人一番计议,相约三日后午时启程。
和每次出门一样,武六七照例会安排好一切的事宜,这次却是简单的多了,仁义居上上下下,除了已经历练出来的华胜、富贵两个大伙计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熟悉了本职的工作,只需要有一个人稍微的监督一下,便可以运转如常。
这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最让人头疼的,却是是赛赛的心思。
自从得知武六七又要南下的时候,赛赛却表现的十分平淡,只是背坐在梳妆架子前,一边梳弄着满头青丝,一边低声的道:“此次南下,必定又是千山万水,相公还是自己保重。”
武六七怅怅的坐在床上,只是长长的透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喃喃的说到:“你自己在家,要万事小心,我这次会带着富贵出去,华胜给你留下,大事小事的都可以令华胜去办,此人很是忠心的。”
赛赛只是背对着武六七,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们几时出发?”
武六七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攥住,然后用力的蹂捏一般。
之前每次出门,赛赛都是表现出千百般的不舍,问行程,问归期,但就是不问几时出发,好像是很不愿意知道武六七什么时候会离开一般。
可是现在,赛赛却是一脸的淡然,只是问了出发的日子。
“后天早晨。”
赛赛便将一把檀香木的梳子放在了桌子上,转过身来,走到了旁边的衣柜之中,去了一个包袱皮,然后将武六七应用的衣物都放了进去。只是淡淡的说到:“把中衣脱下来给我。”
武六七不知道,赛赛要做什么,便将中衣脱下来,交给了赛赛。
赛赛全程没有去看武六七的眼睛,只是拿过了中衣,走到了针线笸箩之中,取过了剪子,裁了一块布,取过针线,细细的缝在了中衣里侧,却是一个隐秘的口袋。之后在床头的檀香木盒子中,几乎将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用油纸仔细的包裹了,装进了口袋之中,递给了武六七,道:“这次并没有将全部的银票给你带走,马上年关将至,仁义居还要开销一笔,赏赐这些掌柜的和跑堂的,林林总总。不过年关过去了,便也就没事了,仁义居怎么也会哟些收项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赛赛算是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临行密密缝,本来是及其温存的时刻,可是现在,却是冷冷冰冰的,让人从心里往外的凉。武六七狠狠的攥着拳头,想要上前抱住赛赛,可是不知道是赛赛故意的,还是恰好罢了,赛赛竟然在瓷墩上站了起来,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