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六七只是点头一笑,并不去理会,只是淡淡的道:“这个是自然的,到时候你这个叔叔,可是要准备厚礼的。”
“这没有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赛赛成亲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动静?要不要我这个做哥哥的帮帮忙?”纪纲一脸的坏笑。
武六七朝着纪纲的肩头捶了一下,笑骂道:“去你的吧,你还是讨个老婆是正经差事。”
纪纲只是真诚的道:“我这次能当上正四品都统,你没少帮衬,还跟你这里拿钱运动,我有了钱,还你这钱是正经差事。”
武六七却是大方的一笑,道:“你是我兄弟,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纪纲却是直言不讳,道:“兄弟,你今日找我,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了,没事,您就跟我说,我定能鼎力相助。”
“如此,我就不说虚的了,是这样,北平军营的买办,你可认识?”武六七说道。
“认识,不就是东四牌楼的郑瘸子么?我筹备建立北京锦衣卫衙门,拿着皇上的龙批令箭,去支取银子,可是这个老货,就是不给开条子,说什么洪武爷的规矩,大明律也没有改,一定要拿到兵部和户部的戡和,否则一个铜板都不能出库。我没有办法,只好又跑了趟南京,亲自面见了兵部和户部的尚书们,用金批令箭换了盖了大印的戡和,这才顺利的拿出了银子。”
纪纲说了半晌,都是这几个月之间的事情,滔滔不绝,武六七心想,这纪纲也是有说书的才能呢。
纪纲说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气,道:“这郑瘸子,只一个只认文书,不认人情的家伙,你问他做什么?”
武六七笑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道,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朝廷照例会犒赏三军,那么就会采办一些酒肉礼品,你兄弟我想沾沾这个光。”
纪纲只是想了片刻,便抚掌称好,道:“这是好事情啊,一来呢,弟兄们卫国戍边,刀尖上过日子,还要时刻提防着北边蒙古大军卷土重来。中秋能吃上兄弟你家里出产的食品,也算是美事一件。二来呢,朝廷的银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赚的,兄弟你也能发一笔小财,何乐而不为呢。”
武六七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道:“正是这个意思。”
纪纲经历了短暂的兴奋,却是沉稳了下来,想了片刻,才喃喃的道:“这个,恐怕也不容易啊。”
“为何?”武六七问道。
“这郑瘸子,是一个极其难通融的家伙,只认货不认人,甭管你是哪里的买卖字号,也不管你是谁的背景,这人一概不买账。让你撞南墙都是有可能的。”纪纲认真的道。
武六七笑道:“没事,这天下,没有挖不倒的墙,也没有掏不干净的烟袋。这个我自有办法。只消你能帮我牵上这个人的线。”
纪纲惊愕的看着武六七,见武六七红光满面,眼神坚定,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拉着武六七道:“兄弟,你莫非是想走这个郑瘸子的门路?用钱?”
武六七含笑点头道:“也不是不可以。”
“这可是万万不成啊,你要是用这个法子,那一定是什么也谈不成的,若是稍有不慎,这郑瘸子发作起来,敢对你用军法,甚至不惜使用王命旗牌。”
武六七也是浑身一怔,道:“有这么严重?”
“真的是有这么严重。你要晓得郑瘸子的来路。”
接着,纪纲便将郑瘸子的来路讲述了一番。
郑瘸子是他的诨号,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郑天佑,四十多岁,只因为右腿齐着脚踝,被硬生生的斩断了,没有了右脚,便落下了郑瘸子的诨号。
可千万别小看这个瘸子,此人可是一个勇武的人,跟随大将徐达,率先攻破了元大都,将蒙古人赶出了长城以北。
这郑天佑便是徐达身后的掌旗官,每次徐达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这郑天佑也跟着主帅身边,奋勇杀敌,同时还要保证两丈多长的大道旗不能倒,因为这是战场上所有士卒的主心骨,只要是远远的看着写着“徐”字的大道旗没有倒下,这些士卒就会一往无前。
正是这个原因,这大道旗一般来说,也是敌人首先攻击的对象,想要赢得一场战争,就要先灭掉了你的军心。
可想而知,这掌旗官该是何其勇猛!而掌旗官也是死亡率最最高的一类职业。
一边要撑着丈许长的道旗不倒,一边还要应对四面八方冲杀过来的敌人。
就这样,在攻打大都的战役中,郑天佑跟随着徐达,率先在永定门冲入到了大都之内。顿时被反扑的蒙古骑兵给围了。
也多亏徐达身经百战,骁勇异常,再加上郑天佑不要命的拼杀,所遇到的敌军,竟然一触即溃。
但是乱斗之中,刀剑无眼,一个蒙古骑兵挥舞着长刀,朝着道旗的旗杆便斩了过来,郑天佑便将道旗交于左手,还没来得及举刀横档,这一刀便斩断了他的右脚。
郑天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一直到将最后一个蒙古骑兵砍于马下,四下看去,都是敌军和明军的尸体,这才体力不支,在马上栽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场大战,郑天佑立了大功,但是也身体残废了,事情传到了洪武爷的耳朵之中,洪武皇帝大大的褒扬了他的战功,从掌旗官一直擢升为正三品统帅,但是无奈身体残疾,不能跟随着大军重入大漠了,便留守北京,做了掌管军务后勤的官员。
原本想着,一个战场上冲杀出来的莽汉,在钱粮上不会有什么建树,但是这郑瘸子的表现,又一次让大家赞赏不已。不但刚正不阿,还十分的细致,在北平守备军任职多年,马上就能告诉你守备军兵员多少,战马多少,战车多少,一个月消耗多少军粮等等,字数精确到了个位。
而武六七要想赚这些钱,就一定要走这个人的门路,武六七想着这个人的那副克己的尊荣,便觉得,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