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天晚上,柳庆始终是没露面,直到刑名师爷带着巡防差役解决了事情,也让在场的人写了证词,柳庆才在包间上走了下来,见到武六七,躬身一揖道:“武兄,原谅我作壁上观了,实在是无奈,我柳府地位超然,是不能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的,我也有我的苦衷,还望武兄见谅。”
柳庆的态度不但非常好,说的话也是入情入理,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狐疑。
这件事发生到解决,似乎任何关节都很合理,但是柳庆掺杂在里面,总是觉得突兀,但是至于哪里不对,一时还说不明白。
商人哪有不愿意结交权贵的,可是武六七却对眼前这个柳庆很加小心。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城里的仁义居已经是开了三十几家分号,但是只有齐化门运河外的总部,每日都有书场,武六七干脆拔擢了精明强干的华胜作为掌柜,打理着这里的一应事务,自己也就是查查账,然后收收账,最后晚上的时候开始讲书,四游记说完了,就说大隋唐。虽然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演员,但是这也足够了。
最后,仁义居书场的面积也是捉襟见肘了,原来四十多个茶座和十几个雅间都座无虚席,一些人只好站在墙边,一站就是一个时辰,甚至出现过观众被挤的掉进运河之中,河道也造成了小范围的阻塞,但这些人依旧是热情不减。
最终,武六七不得不将场子的面积扩大了两倍,经过重新修葺装潢后,足能坐下一百人了。场地问题解决了,武六七又收了几个徒弟,专门教他们讲古,其中一个比较聪明的,学的也快,记性也好,很快就可以上台说书了。也算是解放了武六七。
要是日子都这样平淡似水的过去,那么就不会成就武六七的传奇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有的人之所以成为伟人,就是被当时的时局胁迫着成为伟人的。就像是海里的浪,这道浪头多高,完全看它经受了什么样的风。
就在这天晚上,书馆都散了,华胜指挥着伙计打扫着大堂,武六七也累的不行,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见赛赛还是没有睡,正坐在绣墩上裁剪花样,便笑道:“你怎么还不睡?”
“外面吵吵嚷嚷的,也睡不着,索性等你一会儿。”赛赛似乎很疲倦,看了一眼武六七,眼神之中都是柔情。
红烛之下,红袖添香,此为人生之中一大快意之事。武六七上前,轻轻的拥住了赛赛,道:“这样,明日,把我买下来的城里什刹海边的老宅子整修一番,我们住过去,也省的这里吵闹不堪了。”
“那宵禁之前,你岂不是要被关在城外?不成不成,我还是住在这里,也好有个人伺候你和爹。”
武六七大为感动。红烛灼灼,不时的蹦出几个火花,房间之内情满意浓,正待两个人柔情蜜意之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慌张的声音。却是华胜,一路小跑的朝着卧房过来,好像还摔了个跟头。
“东家!不好了,前面来了锦衣卫的人!”
华胜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惊慌,再去看怀里的赛赛,刚刚面红耳热的表情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成了一脸慌张,甚至还瑟瑟发抖。好像是大祸须臾就在眼前一般。
武六七镇定了片刻,握住赛赛的手,只觉得赛赛双手冰凉,还在兀自的颤抖,道:“武哥,锦衣卫!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找到我们家!天爷啊!”
“没事儿!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再者说了,还能没了王法?”武六七说道。便披衣穿鞋,推开了房门。
华胜正站在门前,体似筛糠,脸色像是月光下的窗户纸,没有半分的血色,见武六七,结结巴巴的道:“两个锦衣卫的头目,正在茶座吃茶,我来报一声东家,这事儿…。这事儿怎么办啊!”
“慌张什么!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他们说什么?”
“并没有说什么,也不像是来听您讲古的,更不想是吃茶的,只是在大堂之内来回的看,谁也不敢上前搭话,他也不跟我们说话啊!”
武六七心念电转,揣度着两个锦衣卫的来意。
锦衣卫,应该是大明王朝独有的一种管制了,并不归属于任何一个衙门节制,而是直接服务于皇上一个人,有公堂,有私大狱,掌握生杀大权,到了洪武晚年,锦衣卫的势力更加是一时无二,仅仅凭着锦衣卫大印,就可以随意关押审问大臣,不用交部议处,便可治罪。
不管你是一品大员,还是封疆大吏,见到这些人,就像是老鼠见到猫儿一般。生恐沾惹上是非。
更何况,江湖上还有绣春刀和血滴子的传说,难怪锦衣卫会这般的嚣张跋扈,难怪赛赛和华胜吓成了这个样子。
武六七一边想着,一边快步的往前厅走去,锦衣卫地位超然,要想在这个时候混迹下去,不能招惹了这些太岁。
转过了后场门,便远远地看见了两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对着大厅比比划划,不时的点头,还拔出绣春刀,在大厅廊柱上刮了刮,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六七一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便走上前一步,拱手道:“二位官差,在下便是这仁义居的东家,请问二位有何公干啊?”
武六七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二人,身上穿的飞鱼服,却是用料上乘,做工考究,不像是假冒之物,在锦衣卫的体系之中,只有上了一定的品级,然后又皇帝赏赐之后才可穿着飞鱼服,这若飞鱼若真的属于二人,那么他们的品级至少都是从四品镇抚使了。
武六七就更不敢怠慢,见二人不理会自己,又说道:“二位官差,有什么吩咐么?”
左边的长的稍胖,一脸的大胡子,在腰间摘下了一枚玉牌,上面写着:锦衣卫镇抚使马奔。右边的长的稍微瘦一些,但是眼睛却是灼灼放光,也摘下了一面玉牌,上面写着:锦衣卫镇抚使纪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