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放我走吧
陆倾凡终于是睡着了,季若愚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握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用任何力度,温热的温度通过他的手掌熨到自己的手上来,那种感觉,让人安心。
让她安心。
而握着她的手,也让他安心。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彷徨了这么久,季若愚觉得自己终是心疼他,不管他怎样对待自己,不管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不管自己究竟有多痛,心疼他的感觉,依旧是不会被自己的疼痛所掩盖,依旧那么清晰。
原本季若愚以为自己不会这样深刻地爱一个人,所以哪怕是杜修祈,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苦过,在没有爱上陆倾凡之前,季若愚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可以这样爱一个人。
仿佛深入骨髓一般,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能牵动自己的心,带动着自己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
哪怕经历了这些,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痛得让她甚至想要放弃,痛得让她觉得活着好累。但是心里头依旧是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在提醒着自己,尽管是这样,自己依旧是希望,盼望,渴望和这个男人一起走,一直从天光乍现,走到暮雪白头。
他仿佛是自己的心头血。
季若愚听着陆倾凡柔软绵长的呼吸声,似乎是有些不受控制的一般,将还受着伤的右手伸了出去,轻轻触上了他的发顶,她想碰碰他。
只是手指还来不及有什么7;150838099433546细微的动作,陆倾凡就已经马上醒了过来,眸子睁开来,因为只睡了这么一会儿的缘故,他眼睛里头的血丝似乎更多了一些。
轻轻咳了一声,就看了一眼监护仪,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然后目光落到季若愚脸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季若愚怔了怔,看着自己还伸在那里的右手,然后只能小声说了句,“手疼。”
陆倾凡看了一眼镇痛泵,“镇痛泵总是没有麻醉的镇痛效果来得理想的,很疼吗?”
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些焦虑,天知道他多想替她来承受这一切,可是现在,面对她的疼痛,自己却是束手无策。术后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病人能做的,就只有忍受。
季若愚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你别急。你接着睡一会儿吧。”
陆倾凡却是已经睡不着了,他轻轻地拍着若愚的肩膀,“我不睡了,你睡吧,睡着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陆倾凡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头有些难受,他不想拆穿她,也不想和她谈论任何关于失忆的话题,她是记得他的,陆倾凡知道。
只看到她先前让自己喝水时候的关切样子,他就知道,她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只是,她装作不记得他,知道这个,甚至比知道她是真的失忆还让他难受。
季若愚闭上眼睛,只是怎么也睡不着,只是这样闭着眼睛,反而很好,自己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她只是踌躇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倾凡,我们离婚吧。”
只感觉到陆倾凡原本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肩膀的手,动作就这么突兀地停了下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无名指上还带着婚戒。
季若愚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会看到陆倾凡那些会让自己心疼的眼神,所以就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着,“爱你爱得我好痛,痛得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我,你会对我不离不弃,但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倾凡,你放我走吧。”
她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话,说出了这些,原本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会说得出来的话,而陆倾凡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只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季若愚闭着的双眼,眼角却是流出眼泪来,就听着陆倾凡这四个字,她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睁开眼睛来,眼里头满是模糊的泪水,“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够继续承受更多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够撑多久,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和她……我不是圣人,真的不是。我也会累也会痛,也会生气的埋怨小气地嫉妒。与其这样,不如放我走吧,倾凡,我失去了一边的输卵管,失去了小半个脾脏,缝了这么多针,和你结婚之后,我打针的次数,比我这辈子之前的二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我是真的……”
季若愚还没有说完,陆倾凡的唇就已经重重地印了上来,那一瞬间她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感觉到他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所以季若愚甚至觉得他嘴唇有些干燥,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只是,她却感觉到了咸咸的液体,她怔怔地看着陆倾凡的眼睛,依旧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只是顺着那眸子流下来的温热的咸咸的液体,是他的眼泪。
季若愚觉得心里头好疼,任由他吻着,只是自己的早已经热泪盈眶。
一吻结束,陆倾凡松开她的唇,轻轻地俯身搂着她,“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他怎么能和她离婚,他还有那么多的好没有来得及对她好,还有那么多的日子没有和她一起走过。
季若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到他的眼泪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下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再也说不出来任何和先前那些话的内容有关的话。
只静静地由他抱着,季若愚的手轻轻抬了一下,终于还是覆到了他的后脑。
庄听南正好抽空下来看季若愚的情况,一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刚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只是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陆倾凡你是疯了吧?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睡过吧?”
季若愚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感觉着陆倾凡的眼泪,她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道,“庄医生,能……麻烦您等会再进来吗?”
庄听南听着季若愚这个口气,再看到两人的姿势,眉毛轻轻皱了一下,也没多说,就走了出去,只是快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她才忽然想到,“不对啊,季若愚不是失忆了吗?刚刚看起来,不像啊。”
“你说……谁失忆了?”走过来的中年女人手中还提着一只小小的飞机箱,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裙,脸上的表情焦急而疲惫,而眼下,也有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