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乔舟来了。”出现在孟乔舟眼前的是一个憔悴的老人,脸上满是皱纹,皮肤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输液架上挂着七八瓶还没有输进去的静脉注射药物。
这个人很难和那个杂志上威风八面的林战天联系在一起,除了那相似的容貌之外,孟乔舟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哪里像林战天,坐在病床边的中年妇女,正是自己的母亲黄婉容:“来了啊?”
孟乔舟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勉强的苦笑了一下:“恩,来了。”
看儿子这样,做母亲的黄婉容不觉有些生气,两个月不来救算了,来了之后这么难看的脸摆给谁看啊?“乔舟,你连句父亲都不肯叫的吗?”
作为一个男人,孟乔舟无意违背自己母亲的意愿:“好,爸,我来了。”林战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叫了,我知道我这个爸当的很不称职。”
说着说着,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给打断了:“没有,您并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儿子,不是吗?”林战天听到这话,心理一点都不欣慰,反而感觉很无奈,很后悔,那个时候,林家业要对付这个人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像一个人,却什么都没有多说,而今,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自己势成水火,对一个人来说,这无疑是人生中最大的打击:“是啊,你说得对,乔舟,坐吧,我现在没力气做起来看你了。”
这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孟乔舟本就不太坚硬的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好,爸。”就连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孩子,你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无非是林战天想要减轻一下自己心里的愧疚感罢了,孟乔舟哪里会不知道这一点呢,他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哥哥的林氏集团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了。”
听孟乔舟这么说,林战天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孩子,你知道吗?我在这个世界上,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对得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可我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个。”
说着,他愧疚的看了此刻站起来的黄婉容一眼:“别这么说,战天,你没有对不起我,错的人……是我啊。”
“乔舟,我听说,林家业那个混小子曾经把你送到过监狱里去,是吗?”孟乔舟淡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我这位哥哥现在已经死了,人都已经死了,仇恨自然也应该烟消云散了。”
“谢谢,谢谢你能这么看,既然这样,那我就可以安心的走了。孩子,我的枕头下面,有两份文件,你在上面把名字签了。”林战天的情况不太对劲,他突然变得特别的精神,在医学角度,这种现象叫回光返照,一旦这样,那就说明这个人离死神只剩一步之遥了:“好。”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孟乔舟作为对其言的人,也应该很善良:“我签了。”从林战天的枕头下面,孟乔舟找到了两叠厚厚的文件,也许是因为对林战天的同情吧?他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好,孩子,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走了,婉容,你和乔舟好好保重。”
说完之后,他闭上了眼睛:“我累了,你们兄弟俩先出去吧。”孟乔舟沉沉的点了点头,随即缓缓的转身,他知道,这是他看自己亲生父亲的最后一眼了。
他和林家成离开病房不到三分钟,便听到了黄婉容心碎欲裂的呼喊:“战天!”那一刻,2019年十月二日,上午九点二十七分,一代商业巨子林战天在病床上安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为止奋斗一生的事业,也离开了他想要好好疼爱的儿子。
病房中的声音让孟乔舟良久都没有落泪的双眼落下了久违的眼泪:“我还以为你一滴眼泪都不会掉的。”
这样说的林家成,眼睛里也满是水雾:“毕竟是我的父亲,不是吗?哥,你去劝劝我妈,我还有事,得先离开这里了,葬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林家成苦笑着点了点头:“对了,那两份文件你最好好好的看看。”孟乔舟淡淡的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出了医院,外面天空已然降下瓢泼大雨:“这老天爷,还真懂事儿,知道我爸死了,下这么大一场雨。”
从医院出来,孟乔舟愣住了,因为樱,井千雪的汽车赫然停在医院门口,而樱,井千雪,就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的方向:“终于走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走一辈子呢。”
说着看似无所谓的话,嘴里止不住的打喷嚏,这可怜楚楚的样子让孟乔舟既心疼又感动:“你在干什么啊?这么大的雨,不怕感冒吗?”
“怕,但是……我更怕你感冒。”什么都不用说了,孟乔舟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片刻,他匆匆打开了车门:“快上车。”
樱,井千雪步履蹒跚的上了车,随后便靠在了孟乔舟的胸前:“真是的,大清早的你犯什么傻啊?”
看着樱,井千雪这个样子,孟乔舟不由得心疼的斥责道:“你呢?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那么慢?”原来,樱,井千雪只是为了陪着他一起淋雨才精进的站在了大雨里:“我父亲刚才过世了……就在这个医院里。”樱,井千雪听到这里,就要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起来:“那你怎么会在外面?现在不应该在里面……”
“不需要,因为我在两个月前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葬礼上,有我帮忙的地方,再过去就好了。”听孟乔舟这么说,樱,井千雪的心里猛地一痛,不知该怎么劝慰他:“好了,走吧,樱,井小姐。你淋了这么大的雨,别真的感冒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回你家。”今天雨下的很大,让那些趁着假期出来旅游的人们都没有旅游的兴趣了。就在这时,一块石头向着孟乔舟面前的车玻璃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