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走了几步想上去看看,却实在架不住那份熏天的恶臭,“晴姐姐说是鱼罐头,可是真?”
“是不是真,你自己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陈法儒心有不甘的说道。
开鲱鱼罐头本来就是为了臭一臭段风晴,谁知她好像全然不在乎。
更认得罐头的来历,令他心里好不烦闷。
别枝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鱼罐头,“你是哪里搞到的这么臭的东西。”
“我陈家在和几个瑞典的飞机制造商洽谈进口飞机的事,对方送了我点家乡的土特产。”陈法儒坐着旋转手中的钢拐,钢拐顶部的“陈”子跟着转圈圈。
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让“段风晴”吃下罐头,让她尝尝厉害。
别枝脑子转的快,想问题的角度同旁人不一样,“即是瑞典的罐头,大体用的是冰洋里的鱼腌制的,应该只在北欧流行,晴姐姐怎么知道?”
婉兮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咧咧嘴有点答不上来。
作为飞行队的队长,各国的航空代理商她都接洽过。
尤其是德系隐隐有些不愿继续合作,法国、瑞典都相继接触过。
鲱鱼罐头的名头,就是在那个时候见识的。
可惜这样的经历不能说出来,眼下一时还找不到理由搪塞。
“她接客接的多了,自然是见多识广。”陈法儒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莫名的对婉兮有敌意,听的别枝握起小粉拳。
偷偷看了一眼月宫的“段风晴”,她好像没有半分要生气的样子。
别枝也懒得跟陈法儒计较,嘀咕了一声:“我晴姐姐才不跟小肚鸡肠男一般见识。”
“你说谁小肚鸡肠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仗着吴有匪撑腰,就以为我不敢揍你吗?”陈法儒撸起了衣袖,作势要用钢拐抽她。
吴有匪恰从楼上下来,“小丫头又惹陈大少不高兴了?”
“才没有呢!!是他先说晴姐姐的坏话的。”别枝躲到吴有匪身后,朝陈法儒做鬼脸。
吴有匪温润的脸色,稍稍有些阴郁,“不会的,他好歹是个外交部的重要官员,怎会一直对个女子刻薄,定是弄错了。”
一席话看着是帮陈法儒,实际上臊的他是满脸通红。
他已经三十有二了,按说不该和二十岁没到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可是段风晴实在惹人讨厌,坏了吴有匪的名声。
还很可能是段薄擎派来的特工,看到她就恨得牙痒痒。
“就是,弄错了,我开罐头请你们吃呢。”陈法儒一阵哂笑,虽然很讨厌段风晴。
但也不忍因为个女子,破坏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吴有匪拉开三张椅子,在其中一张坐下,“臭名昭著的食物,一是长沙臭豆腐,二是北欧鲱鱼罐头。”
“上次我们在长沙的时候,已经尝过了臭豆腐,越臭越香。”陈法儒自己也没吃过鲱鱼罐头,只是看过那几个瑞典人吃。
虽然他们吃的时候表情很兴奋,脸上也挂着笑意。
但是在陈法儒等人眼中,就跟看着一群人吃屎没什么两样。
别枝在吴有匪身边坐下,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陈法儒,“这真的能吃吗?”
“应该是可以的,只是每个人口味不同罢了。”婉兮自己也没吃过鲱鱼罐头,看着罐头里的鱼嘴角也忍不住抽。
眼前这个陈大少口味真的不是一般的重,竟然喜欢吃这种奇臭无比的东西。
陈法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巧儿去哪了?让她拿刀叉来。”
“我去拿吧,晴姐姐陪我一起。”别枝拉着婉兮的手,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应。
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目光恬静如水。
侧脸的轮廓线柔和没有棱角,像是天上皎洁的新月。
两个人已经进了厨房。
婉兮取了刀叉,“餐盘在哪个柜子里?”
“这个……这个……”别枝拉开橱柜,里面整齐的安放着十几只西餐盘。
两个人一人拿一点,送去餐厅摆好。
巧合抱着一只橘黄色的大猫进来,闻到屋里的味儿脸色都熏绿了,“屋里……屋里怎么味道这么大。”
“来,把阿花牵过来。”别枝刚坐下,就见到巧儿抱着阿花进来。
灵动的眼珠子一转,便来了坏主意。
巧儿被一股浓烈的腐烂味熏的要吐了,可是毕竟自己只是主人家的佣人。
只好拉着阿花的猫绳儿过去,阿花被熏的死活不走。
被项圈勒的半死都不动,巧儿只好把胖乎乎的阿花抱过去。
阿花是一只橘黄色的大猫。
听说它妈妈是养在紫禁城里的御猫,和老佛爷养的狮子骢是好朋友。
后来清朝统治被推翻了,御猫们被迫离宫。
宫廷里养的猫儿大多命里带龙气,就算皇宫没了,流落到民间也饿不着他们。
吴有匪搬进这吴公馆第一天,就有人送来这御猫下的崽子作为乔迁之礼。
每人盘子里都被分了两只鲱鱼,味道奇丑无比。
别枝用叉子叉一条鱼,从到阿花嘴边,“阿花,你闻闻。”
御猫阿花嗅了嗅,退避三舍的往后退。
旋即低头狂呕了起来,把刚喂下去的羊奶都吐了。
吐完之后,神气活现的眼神变得没精打采。
“有那么难闻吗?”陈法儒就近闻了一下,差点就吐了。
心里很后悔开了这个,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有匪一副饶有兴趣的看着,唇角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笑意,“好端端的御猫被你折磨成这样,罚你第一个先吃。”
“好猫儿,都是别枝不好。”别枝看到阿花那么难受,也是自责,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好咸啊”
“就些主食会好点。”婉兮到了凉水给她喝。
鲱鱼腌制的时候倒入了大量的盐巴,所以咸的可怕。
别枝喝了口水,思索道:“咸鱼就稀饭最好了。”
“可这是欧式的咸鱼。”吴有匪两只手背抵着下巴,他最喜欢看别枝想办法的样子。
别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家里是不是还有点土司和法棍。”
“早晨烤的,应该还剩些。”吴有匪道。
别枝喊了一声,“巧儿,去把面包烤脆了端上来。”
面包和法棍烤脆了之后,就着咸臭的鲱鱼,倒也不难下咽。
大体是以前没有吃过的原因,还别有一番风味。
就连巧儿也被叫着坐下来一起吃,只有御猫儿阿花缩在墙角。
一副你们这些人类没救了,围坐着吃屎的表情。
别枝吃惯了素食,对海味真是难以抵抗,“哇!!你这个臭臭鱼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我那里还有一箱呢。”陈法儒内心是拒绝的,鲱鱼罐头口感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
只是闻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他这辈子都不想打开第二罐了。
瞧了一眼段风晴,她吃的很慢。
表情淡然,好似对什么都云淡风轻一般。
吴有匪突然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向瑞典订购飞机?”
陈法儒往嘴里塞鱼的动作一停,心里抱怨着他怎么这样!!
在外人面前,轻易就叹气军事机密。
“德系军火代理商那边出了点问题,好像不怎么愿意卖东西给我们了。”陈法儒是过了良久,干巴巴的随便回了两句。
吴有匪好像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是担心壮大他国实力?还是怕核心技术泄露?”
“买战机的是两个军阀头子,搞内战用的,提高屁的实力。”陈法儒作为外交部的官员,还有许多有名大学的名誉校长。
长长到各地演讲,说话犀利、容易戳到通点。
他想了想,道:“至于……核心技术,战机……的零部件太过精密,怕是那么容易剽窃。”
“吴系联系过瑞典方吗?”吴有匪问道。
陈法儒笑了,“他们联系了,不过没打算要买。”
“这点有趣了?难道就因为大总统的一篇报道,就放弃空战领域么。”吴有匪低垂了眼睑,上扬的唇角明明那么温柔,却有点点邪恶的意味。
陈法儒没觉得有什么,“战机贵精不贵多,我们陈家是要做生意的,自然比金、吴两系要多买许多。”
陈家要做天辰航空,客运和货运都需要大量的飞机做支撑。
毕竟铁路运输这条线被外国人和孔家吃在嘴里,其他地方再不下苦功,可就要落于人后了。
“是了,你们运去前线的军需卖了吴家多少钱啊?”吴有匪也很赞赏陈家的经济头脑。
陈法儒道:“物资是他们自己的,我们只收运费,五十万吧。”
“不愧是北平陈家,苍蝇腿上都能刮下一层油。”吴有匪放下刀叉,手托着太阳穴,歪着脑袋对着陈法儒。
陈法儒有些子不痛快,“嘿!您这都离开吴家了,还替他们抱不平啊。”
“我这不是打抱不平,如果真的打抱不平,我会让你们给吴家开个优惠点的价格。”吴有匪眨了一下眼睛。
军事有关的事,这样一聊就是一下午。
傍晚,霞光初现。
“时间不早了,我让副官送你回去。”吴有匪看了一下表,伸了个懒腰起来。
陈法儒揉了几下膝盖,很艰难才拄着拐杖起来,“看看这鱼鳞云,明天怕是要下雨。”
“下雨了刚好,你的腿受不得潮,在家好好歇息吧。”吴有匪把他送到了门口。
见外头风大,把自己的军外套从衣架上取下来给陈法儒。
陈法儒披上外套,摇了摇头,“不成啊,我得去一趟元术镇,我爹说他们要开什么航天制造厂。”
“航天制造厂?”吴有匪听着觉得甚是有意思。
这要是建起来,可是全国首创。
天字一号的名声,技术和能力可以和世界接轨。
陈法儒也是郁闷,“他们一没技术,二没人,怕是弄的空响炮,我爹让我去探探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