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轻轻道。
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云,很轻。
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被命运轻轻推着向前走。
他那般冷静沉稳的一个人,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我会回报你的这份信任的。”
“回报?”
因为脑袋空空的原因,她两眼迷茫。
他冷声吩咐宁苍,“致电元术镇情报处,释放吴大帅。”
“吴三爷一出来,咱们情报处的位置肯定会泄露的。”宁苍根本不想放人,本来就是诓骗一下楚婉兮。
谁知道段薄擎对她的感情会那般不可自控,打算留下吴军阀这样的祸害。
他的眼睛变成幽绿色,瞳孔里镶嵌着一个奇怪咒文,“这是命令。”
声音莫名染上回声,宁苍变得不可抗拒。
“是!少帅!”宁苍行了军礼。
在书房里拨通电话,让接线员转接情报处。
因为打的是吴府内线,接线员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所有内容都被监听。
如果不尽快离去,他们会被吴府的府兵包抄在府邸。
他将婉兮打横抱起,快步出去,“你现在开枪杀我,即可反悔方才说的话。”
她秀眉微蹙,并不说话。
突如其来的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心里特别的排斥想逃。
只是出于军人的意志,必须强忍这样的冲动。
“你不杀我,就证明心里有我。”他见她毫无反抗,低头要吻她的额角。
婉兮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厌恶的挡住了,“我不反抗,不代表接受你。”
“我已经放了吴三爷,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杀了我就是啊。”段薄擎眼中有着无限的娇宠,还有油然而生的欢喜。
她的声音很冷,冷的像兜头的凉水,“你说放了我父帅便是放了吗?除了誓咒我什么都不信。”
“呵~”
他失笑出声,却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忘了吴少夫人你,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诸葛。”
是!
吴军阀是被释放了,不过身上有特殊的猫鬼蛊。
如若婉兮胆敢背信弃义,白曼丽会教吴军阀生不如死。
她异常的冷静,眼神不卑不亢。
对于吴府内部的轮岗,巡逻的一些关键他了若指掌。
轻松的避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带着她大摇大摆的,翻墙出去了。
门外停着破旧的一辆驴车,赶车的少年在打瞌睡。
他一脚踏上去,少年便被震醒。
一甩皮鞭,驾车而去。
“我倦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婉兮斜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
他严苛道:“睡在我怀里。”
“我不想。”婉兮反抗的语调并不激烈,但是眼神很坚毅。
他揽过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环着,“你说过的,给我机会。”
“随你。”婉兮调整呼吸睡觉。
长时间的飞行让她身心疲倦,她没必要在无谓的事上消耗体力。
他自从登位,向来目空一切。
唯有对这小小女子毫无办法,一颗心都紧着她的一颦一笑。
一手的手肘抵着窗子,拳头顶着太阳穴懒散一会儿。
另一只手搂着她小蛮腰的手有些僵,双目离不开她娇俏的面容。
他见她睡的还不深,道:“我知我只是迟到了罢了,才让你生命里有了别人,不是彻底失去你。”
她没有那般排斥他,也许是因为审时度势的聪明。
想要牺牲自己,委曲求全的救吴军阀。
可是能这样安静的和她在一起,他算计她之前可真的没敢这么想。
他想过她会刚烈无比,宁可牺牲吴军阀,也不会让他感受到任何一丝丝的温暖。
在他看来,他的世界。
天,亮了。
“早就说过,您是认错人了。”婉兮很郁闷的道了一句,也没睁开眼睛醒过来。
抿了抿唇,继续睡。
他笑而不语,握住了她的素手。
过了一会,她熟睡过去。
这样搂着她心里热热的,就好像到了春天般一样。
从前他像是生活在寒冬里一般,心里面没有一丝暖意。
见到她以后,总是不自己的笑起来。
驴车一路都很颠簸,她就跟睡死过去一样。
不管多么晃悠,都弄不醒他。
他作为职业军人都快晃吐了,看她的眼神变得有几分佩服。
驴车一路前行,走了十多个小时吧。
才到了上海郊区,他把她抱到车上。
她才因为环境的改变,皱紧了小小的眉头。
挣扎了少顷,清醒过来。
周围车子很多的样子,喇叭声越来越大。
投射出来的车灯,更是明亮刺眼。
马路上有她在金陵见过的车轨,公交车从车轨上缓慢的行驶过去。
这些公交车都是免费的,速度也很慢。
想要搭乘公交车,只要跑着跳上去就可以了。
“这是到了上海?”她以为会被段薄擎带去颖川,然后被他困在他那深深的府邸里。
以后再要去和吴凌恒相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他很新奇,一挑眉,“睡了一路,还知道自己到哪了?”
“我这一觉顶多睡了十几个钟头,离元术镇最近的大城市也就上海了。”她虽然被段薄擎挟持,不过头一回来上海。
心智虽是被逼的沉稳许多,可是年岁是真的还尚小。
忍不住张目眺望,欣赏起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整点了,高楼上的大钟响了起来。
声音还挺有那种圣洁的感觉,仿佛能洗涤心灵。
忽然,段薄擎的车尾被撞了一下。
婉兮没有系安全带,出于惯性。
脑袋直接往前座上撞,段薄擎伸手特别快。
手直接挡在她的脑门前,不然脑袋上肯定起了个大包。
后面的人不知是谁,头探出窗子骂骂咧咧,“你他妈快点开,八嘎,我赶时间,一群猪。”
“下去毙了。”段薄擎眼中凶光一闪,冷绝道。
一路上跟婉兮在一起,气场柔和不少。
开车的司机都误以为他转性了,听他这般冷绝,才觉得自己的少帅回来了。
司机有点为难,“听口音是日本人,车子也是日本车,好像是黑龙会的。”
“黑龙会就能得罪我们了?难道我看着很好欺负吗?”段薄擎双腿交叠,眼神里只有残酷和杀机。
司机取了枪下去,“谁也不可能践踏少帅的威严。”
实则在沪上这种地方,他们所处的又是租界。
是英国人的地盘,也是寄人篱下。
最好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可谁让这日本人撞到枪口上。
赶上了段少帅带着女人路过,那可就不得不死了。
“砰砰——”
两声枪响,司机迅雷不及掩耳的解决了后面车上的人。
一分钟大概都没用,就回到了车上开车。
高大的建筑上有很大的钟表的圆盘,看时间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到处的店铺还开着,还有很多下班回家骑自行车的人。
段薄擎的车停在一间夜总会下,坐在车里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歌舞升平的动静。
他递给婉兮一个面具,婉兮乖巧的戴上。
没有说任何话,更不问理由。
他牵着她从车里走出去,走进了月宫舞厅。
舞厅就是他开的,门前的侍者行了军礼。
他脱掉白手套,扔到侍者怀里。
大踏步的走进舞厅,舞台上白曼丽身姿曼妙。
一身白色的流苏羽毛裙,看着异常的性感、时尚。
比杂志上穿的时装,还要好看许多。
美丽动人的歌声听的许多人如痴如醉,舞池里旋转着无数的男男女女。
跳舞女郎们或陪着舞蹈,或抽着烟陪客人喝酒。
时不时传出娇笑声,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欲罢不能。
段薄擎接过一根雪茄,盯着舞台塞进嘴里。
眼神和白曼丽触碰了一下,白曼丽好像明白了什么。
本来段薄擎要自己给自己点雪茄的,婉兮踮起脚尖,淡然的帮他点上。
他垂眸,她眼波平静。
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
在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不屑。
不屑他自己为她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能挽回他的心一样。
一路上的温暖,仿佛只是错觉。
寒冬……
又要来了吗?
段薄擎皱眉,心口很疼。
对她好是最愚蠢的办法,根本就赢不了她的心。
只有克制自己对她那种痴迷的喜欢,保持住自己的理智,才能真正留住她。
白曼丽唱完一首之后,下面不停的喊安可。
要她再来一首,不许她下来。
可是段薄擎在下面的眼神,分明就是要马上见她。
下头不断有鲜花、钞票扔上来,她只能悄声跟旁边的乐队说了一句。
然后对着观众深深鞠躬,风情万种的娇声道:“人家尿急,要去尿尿,能不能让姐妹月无双来代替啊。”
月无双在月宫和白曼丽,是两个同等重量的明星。
大家愿买月无双的账,更因为白曼丽撒娇的方式实在难以让人拒绝,毕竟人有三急嘛。
白曼丽从后台匆匆下来,脸上的娇媚早就褪去。
变得十分冷静严肃,让侍者领着去会议室里见段薄擎。
段薄擎手指被割开了,站在一个圆形的誓咒的阵法之中。
刚好,誓咒发了一半。
他说:“只要楚婉兮跟在我身边两个月,与我朝昔相处,我愿释放人质吴玉汝。”
这是婉兮第一次听到吴三爷的真名,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喷出来。
吴军阀那么有匪气的人,名字倒是有点秀才的感觉。
“永远不为难他,并且解开他身上的蛊,永远不给他下蛊。”婉兮加了附加条件。
段薄擎早就想到婉兮会如此周全,冰冷的瞳看向白曼丽,“解了吴三爷身上的猫鬼蛊吧,曼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