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拿出粉盒,给自己补妆,“这船上大部分乘客,都是在上海上的船。”
“您好,下午茶。”包厢的门被人敲了几下,是送餐的服务人员。
清瑜补了个唇色,光彩照人的打开门,“好的,谢谢。”
服务人员推着餐车进来,在桌上放下一套贵妇碟。
贵妇碟有三层,每层都放着精致的糕点。
顺便给她们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贵宾,请。”
“一会儿我们会吃的。”清瑜对他莞尔一笑。
他的魂差点都被勾走了,“客船三层有赌场,两位有需要可以上去看看。”
“看你的手,也是一双巧手。”清瑜若有所指。
服务员礼貌道:“小姐,不送餐的时候,我还兼职在楼上做荷官。”
“先生的手指这么细长,想必发牌的手法一定很帅气。”清瑜夸赞道。
服务人员欧式贵族礼,“小姐谬赞了,请慢用。”
说完,推着餐车出去了。
“这个是蝴蝶酥吧,我在杂志上看过。”婉兮瞧着精致的欧式甜点,也觉得新鲜。
起身拿起一块,就近欣赏它的样子。
清瑜拿走蝴蝶酥,放回盘子里,“船上的东西还是不吃为妙。”
“你担心有人下毒?”婉兮问道。
清瑜道:“小心点总是好的。”
“不吃船上的东西,我们吃什么啊?”婉兮嫁入吴府之后,也学会了凡事小心谨慎。
她就没打算要吃服务生送来的东西,只是担心这一路去幕州会饿肚子。
清瑜打开牛皮纸,从里面拿出一只茶叶蛋给她,“如果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小笼,应该还有些余温。”
“怎么有这么多茶蛋啊?!”婉兮偷偷瞄了一眼牛皮纸袋,大吃了一惊。
里有三四十个茶蛋,数量多的吃都吃不完。
清瑜笑道:“我在码头茶摊上,把他们的茶蛋和包子都买了。”
“你想的真周到。”婉兮其实不太饿,并没有把茶蛋剥开来吃。
只是上面的余温让她很舒服,就一直握在手里面。
在包厢里午休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到了黄昏。
清瑜翻着杂志在看,柔眸半眯着。
掌心长长的疤痕丑陋的攀附着,一个小孩的小脑袋从疤痕处探出小脑袋好奇的张望着。
眼睛十分的明亮,隐隐带着嗜血的红色。
瞧见婉兮醒来后惺忪的目光,小脑袋紧张的缩回去。
清瑜顺手摸了一下小孩的脑袋,“不用害怕,她不会伤害你的。”
“她身上灵力好强大。”小孩畏惧的看着婉兮。
河姑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突然冒出来,“那是当然的,她可是我主人。”
“噫?你是那只黄河里泡烂的河姑。”小孩认识河姑,看到她颇为的惊奇。
河姑有些生气,双手叉腰,“你才泡烂了,你这只臭小鬼,信不信本姑奶奶收拾你。”
“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小鬼明明是怕她,却表现的很傲娇。
缩回了清瑜的掌心中,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清瑜:“娘亲,我饿。”
娘亲……
婉兮的心一凛,心想着清瑜看着年纪轻轻就做母亲了吗?
清瑜对它的称呼很习惯,“桌上有吃的,也有喝的。”
“我也要吃,我也要喝。”河姑非要凑热闹。
两只鬼相互敌意的对视一眼,相继来到冷掉的红茶前。
弯着腰拼命的吸着,红茶倒是一点没少。
就是颜色变了,变成了透明。
河姑打了个饱嗝,快速的去抓蝴蝶酥,“吃的挺快嘛。”
“你也不赖,河姑。”小孩也去抓盘子里的甜点。
两个人争分夺秒的吃,很快就把盘子里的点心都吃完了。
对视的眼神里,还是谁也不服谁。
晃眼一看那三层贵妇碟,里面的点心都还在。
也不知道刚才两只小鬼那么较劲,到底吃掉了什么。
送餐的服务员又来了,“叨扰了,晚餐。”
“进来吧,门没反锁。”清瑜终于合上了杂志。
杂志的名称叫做《玲珑》,只在上海发行。
婉兮只瞄了一眼,就知道她刚才睡着的时候。
清瑜肯定在船上买过杂志,或者还买过别的东西。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回收下午送来的茶点,“这些茶点怎么一点没动?不符合二位口味吗?”
“中午在家的时候用过饭。”婉兮温声道。
服务员点头,又去收茶杯,“红茶的颜色怎么变了?”
“喝完了以后,到了点自己带来的开水。”婉兮应对自如。
晚餐是红酒和牛排,摆上桌之后。
服务员还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制造浪漫的气氛,“请用餐。”
“好的,谢谢。”婉兮点头示意。
服务员出了包厢,关门之前又问了一句,“下午赌场怎么不见二位小姐大驾光临?”
“有的乏了,就睡了一觉。”婉兮道。
服务员照样行礼关门,“那今晚期待二位大驾光临。”
“别害怕,他请我们去赌场没有恶意。”清瑜见婉兮目带疑虑,打了个呵欠道。
婉兮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恶意?”
“这个好色男中了她小鬼的媚术,只想对她献殷勤。”河姑崴着脖子道。
正常活人根本摆不出这个姿势,看着像是脖子骨断了一样吓人。
清瑜闻了闻葡萄酒,把高脚杯里的酒液都倒进窗台的花盆里,“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这艘船的大老板可真有钱。”
“那船票也不便宜啊。”婉兮看着被撕去票根的船票,上面写着120元整。
上船以前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坐个客船为什么会这么贵。
现在她明白了,这船票确实值这个价。
牛排没法倒进花盆里处理掉,干脆用牛皮纸包了。
拿细麻绳扎紧了,趁着暮色降临。
随手就丢进涛涛的江水里,瞬间就不见了。
清瑜丢完之后,拍了拍手,“要委屈主子和我一样,吃冷汤包,冷茶蛋了。”
“你一直都抱在怀里,会冷吗?”婉兮打趣她,心里也有小小的感动。
二人坐着吃茶蛋、小笼,就着还有余温的茶水。
倒也是津津有味,清瑜时不时还跟婉兮讲着金陵的趣事,惹得婉兮笑声不断。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清瑜打起了呵欠。
婉兮见她实在疲惫,道:“你睡会儿吧。”
“马上到幽州了,我不放心。”她是真心在意婉兮安全,此去幕州一路平安。
再平安的把婉兮带回去,她才能一直跟在吴凌恒身边。
要不前面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
婉兮温言劝道:“你现在解了乏,我们才好轮流醒着。”
“也是,是我糊涂了。”清瑜擦了手,靠着窗户沿睡觉。
婉兮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她半睁着眼看着她,“觉着无聊了,可以拿杂志看看。”
“好。”婉兮应了一声。
她闭上眼睛,瞬间就睡着了。
船在夜色里摇摇晃晃的前行,流水声那般的清冷冰凉。
月亮隐在薄薄的乌云后,光芒十分的暗淡。
天上看不见星斗,是个静谧幽暗的夜。
翻开杂志随便扫上一眼,她就知清瑜的用意了。
这玲珑着实大胆,目录上有很多两性关系的标题,“男性的退化”、“为什么去买YIN?”“如何做一个新女性”“月宫第一女郎如何成为大明星”……
插图上的女子更是风情万种,让人瞧上一眼就深深记住她的容貌。
“上海的女子可真时髦啊。”她并不艳羡,只是觉得自己眼界之外的东西着实新奇。
封面女郎一看名字,是“月宫”歌舞厅的头牌的白曼丽小姐。
一个歌舞厅小姐居然也有种光满万丈的感觉,她手边挽着一个男人。
因为封面大小有限,那个男人只露出蓝色的军装。
军装上的军衔仔细数过去,那可是级别极高的,瞧着也像是段家军的,该不会是……
是他吧?
想到这里,黑暗的水域中出现了岸上的光。
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在这冰冷的夜突然给了人温暖的感觉。
灯火落在水中,影影绰绰似流萤漫天。
“幕沪”号摇晃了几下,缓缓的停了下来。
在停下的一瞬间,清瑜立时睁开了眼睛,“到幽州了吗?”
“并未到幽州码头。”婉兮也不知道到没到幽州,只知道船是停在中央了。
随后,就有服务员挨个敲门通知是客船临时检修。
清瑜皱眉,“都快到了,还临时检修。”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婉兮问道。
有人从窗外的走廊经过,半蹲下来对着她笑。
手里还上下抛着几块黑色的筹码,用上海话问她们,“两位小姐玩两局吗?这三个筹码是金大帅送你们的。”
“金大帅?”婉兮不大相信。
那人把筹码放在窗台上,道:“金大帅听说您在这艘船上,昨天就打电话到渡口,要求务必让你们吃好玩好。”
“那……替我谢过金大帅。”婉兮拿过筹码,握在手里。
那人并未多加逗留,提步离开。
清瑜叹了口气,站起了身,“看来的去一趟赌场,真不想出门呢。”
“真的要去赌场吗?”婉兮总觉得有诈,金军阀来的人也太突兀了吧。
清瑜把带来的吃食和行李藏在了床底下,“你把河姑带上,我把我的小鬼留下,难道还怕他们么?金世杰的面子还是不要轻易驳了才好。”
“你说的也对。”婉兮抱起裹着河姑的牛皮纸袋,又把几个筹码塞进风衣口袋里。
清瑜朝她身手,要拉她起来,“我们去赌钱,只要把这几个筹码输光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