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阀眸光挑向吴凌恒,“恒儿,你来说说看。”
“大体是为了节约吧。”吴凌恒懒得帮吴有匪辩解。
吴军阀对冷餐没兴趣,看了甚至觉得反胃。
嘴里含着烟嘴,嘬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吴府大公子,连养个外宅的钱都没有?连吃顿饭都苛待至此。”
“大哥要是钱不够用,我可以借他点。”吴凌恒故意火上浇油。
吴军阀心里头火气更盛,“他脑子是有毛病吗?这么大宅子都买下来了,还要省那一点用度吗?”
“大帅,少帅来了。”阿四跑到吴军阀跟前,压声报了个信。
吴军阀手拿着烟斗,冷飕飕道:“刚好老子想找他谈谈,这就来了。”
等了好半天,却都不见吴有匪进来。
隐隐约约间还飘来饭菜的香味,可这些冷餐连个热气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好闻的香味。
不一会儿,吴军阀带来的兵手里端着盘子。
挨个儿的进来,都是进来打声招呼。
喊声大帅,放下盘子就走。
“四儿啊,这怎么回事啊?”吴凌恒问了一声。
阿四上去掀开一个盖子,“少帅给整的,给各位尝个鲜。”
“他人呢?”吴凌恒问。
这时,才听皮鞋落地的脚步声。
吴有匪穿了西装革履进来,进来就行脱帽礼,“临时才知道父帅要来,急匆匆的找人做的。”
“元术镇还有厨子会做这三不粘?”吴军阀瞧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糕点,忍不住碰了一下筷子。
这还是之前去京城的时候,在广和居尝过一回。
吴有匪看了一下手表,“看来还是来晚了,父帅,这是四九城东兴楼的手艺。”
东兴楼比广和居的名头还大,当年吴军阀没吃成,到现在都有遗憾。
“京城的厨子怎么跑这了?”吴军阀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阿四最知他心,马上夹了一块到吴军阀碗里,“大帅,您快趁热尝尝。”
吴军阀这才提了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三不粘”成品似糕非糕,似羹非羹。
用汤匙舀食时,要一不粘匙,二不粘盘,三不粘牙。
清爽利口,甜淡适宜。
刚才被冷餐搞得乱七八糟的心情,终于是舒展了一些。
“在金陵饭店认识的,我就顺手挖来元术镇给父帅打打牙祭。”吴有匪温声而言。
上去一道一道菜掀开盖子,每一道都做的精致非常。
潘鱼、炒腰花、油炸丸子、川辣鱼粉皮、沙锅豆腐,这都是京城贵族用嘴考验出来的菜肴。
别枝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丰盛的菜,张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吴军阀都给气笑了,“你去金陵不是受苦坐牢的吗?”
“后来孟六叔不是给挪了地方?去了金陵饭店。”吴有匪知道吴军阀喜欢吃辣的,夹了川辣鱼粉皮过去。
吴军阀越发觉得好笑,“你被软禁在金陵饭店,还能把人家的厨子挖走?”
“那夜我差点遇刺,走之前陈老爷亲自设宴款待,我张口要了。”吴有匪道。
吴军阀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招呼着各位也动筷子,“都动筷子,东兴居的厨子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厨子。”
“是,爹。”众人齐齐应了一声,都动筷子。
只有别枝颤的眼睛都直了,还只吃跟前的蔬菜沙拉。
看她那小怂样,倒挺能扛得住诱惑的。
吴军阀觉得奇怪,问了一句,“别枝,东兴楼的菜色不满足你胃口?”
“没……没有的,大帅。”别枝咽了口口水,才收回盯着那些菜的视线。
吴军阀豪爽的夹了一块酥鱼在她碗里,“想吃就吃嘛。”
随侍的守卫兵都惊呆了,吴军阀亲自夹菜。
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就算是孔老爷来了也不一定能,居然发生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父帅让你吃,你就吃吧。”吴有匪知道吴军阀夹菜的意义,道了一声。
别枝不敢,缩进了脖子,“这吃了会变胖。”
“哈哈哈,你小小年纪还怕胖啊。”吴军阀和婉兮一样,都觉得这个小丫头太有意思了。
别枝已经泪眼汪汪了,“胖了,不归……不是……少帅就不要我了。”
“你就那么怕他不要你吗?”吴军阀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她怔住了,整个人都傻了。
是了!
他问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吴军阀看向吴有匪,“怎么个情况?”
“给她吃冷食,是为了保住她的寒凉体质。”吴有匪不得不据实相告,给吴军阀倒了一杯酒,“你摸摸她的额头就知道了。”
吴军阀面色阴沉了一会儿,朝别枝招手,“过来。”
“大……大帅……”别枝怕极了,紧张的过去了。
吴军阀也不解释,二话不说的摸了别枝的额头。
摸完之后,便不说话了。
别枝紧张的把头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吴军阀幽幽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当时只是想着以备不时之需,不能影响军务。”吴有匪答道。
吴军阀闷了一口口,“那现在怎么不用?”
“这样也挺好。”吴有匪显然是有些事没想通,才一直没有碰养在元术镇的两个外宅。
吴军阀看着别枝,“你什么时候收留的?”
“大概三年前。”吴有匪道。
吴军阀问道:“前面的那些年,她在哪儿?”
“这个不好说。”吴有匪的不好说,是方便说,也不能说。
吴军阀拍了拍别枝的肩膀,“说吧,是不是有意要替我赎罪。”
“父帅多想了,您当年没有对不起何家,您对不起的……”吴有匪话说半拉,大概觉得不妥,就不说了。
吴军阀不用问也知道,当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岳家了。
若无当年之事,岳府也可能是四大家族之一。
吴有匪半蹲下来,对别枝道:“今儿父帅在,你可以破例吃一顿。”
“真的?”别枝忍得已经很辛苦了,听他这话真是没法忍了。
吴有匪抱她上自己的坐,“我们一起吃,要胖一起胖,要清减就一块清减。”
“嬷嬷们教过我,您这样不合规矩。”别枝在这么多生人面前紧张极了,小手紧紧攥着吴有匪的西服。
吴有匪说的随性,“规矩都是做给人看的,现在饭桌上的都是自己家人。”
“家人……”她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眼神有几分茫然。
吴有匪看向婉兮,温笑道:“你可问问你喜姐姐。”
“是婉姐姐。”
别枝纠正道,她又忍不住问,“我们这样,你会见怪吗?”
“当然不会,这里的人都不会见怪。”婉兮柔道。
别枝点点头,看向吴有匪,“我……我想吃……吃那个三不粘,可以吗?少帅……大人。”
“喊我有匪就好了。”吴有匪平易近人道。
别枝眼神都不一样了,又是娇羞又是崇拜,“有匪。”
夹来了三不粘,她很喜欢。
却不敢大口的吃,小心翼翼的细嚼慢咽。
“还要吗?”吴有匪问她。
别枝连忙拒绝,“不……不要了,可不能多吃。”
“那我也吃一块。”吴有匪给自己夹了一块。
吴军阀吃了半饱,差不多就停下了,“东兴楼的厨子早就到元术镇上了?”
别看他是个粗人,可很是会养生。
胡吃海塞只会让人脑子被猪油堵住,打仗的时候也会跟孔连顺一样胖的走不动道。
“比我晚一天。”吴有匪道。
吴军阀问他:“怎么不早些叫到这里做饭?”
“我没想那么多,父帅。”吴有匪本想回来以后,在元术镇也开一家东兴楼。
一直都在物色地段,哪还想着要把厨子安置在宅子里。
吴军阀为婉兮抱不平,“你委屈着自己的女人,或者我这一顿吃的不好不打紧,婉兮在此这几天,日日都吃这些?还不得委屈死腹中孩子!”
这一番话把吴有匪骂的狗血淋头,吴有匪都不敢还口。
但理的确是这么个理,别枝要保持体质和体重,只能是荤腥不粘的吃些素食。
婉兮吃婉兮的,她吃她的。
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影响,可当时他只想着救她,全然忘了何府故居这里只做冷餐这件事。
婉兮替吴有匪说了一句话,“大哥这不是在我临别前,请大厨做了一顿,哪有委屈我。”
她没想到只是吃食这一件事,吴军阀就这么在意。
可她哪儿想得到,他在意的是她腹中孩子。
也是借机敲打吴有匪,吴有匪养外宅这件事可是半点风声都没走漏。
元术镇乃是他吴三爷的地盘,连这个都不知道,让吴军阀由里到外的觉得没面子。
“你倒是大度,是不是他用外宅收留你一次,你就感恩戴德了?”吴军阀不满道。
吴有匪轻声道:“收留婉兮是我分内的事。”
“帅爷,婉姐姐来时,不请外面来的厨子来做饭是因为我。”别枝小心翼翼道。
吴军阀的第一反应就是,倒是嘴甜喊他“帅爷”。
他故意摆谱,“怎么是因为你?”
“我贪吃的紧,婉姐姐若吃大厨做的吃食,我肯定会偷吃,到时候得胖成球了。”她捏了捏自己好不容易长肉的小脸,小声道,“你看,婉姐姐在的这些天,我都长了不少肉。”
吴军阀觉得有意思,道:“你还真会替他找理由。”
“我……我说的是真的,怎么能算找理由呢?”别枝自觉刚才那番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桌上诸人都被逗笑了,连吴军阀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吴军阀突然对别枝展颜一笑,问她道:“小丫头,吃完这顿饭,可愿跟我回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