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抬头看到他,惊鸿一瞥。
嘴张的大大的,都能塞的下一个鸡蛋了。
那人站在门槛的外面,天光照在他一袭军装的身上。
身姿挺拔伟岸,面若润玉般清俊。
【来了一个比照片上更好看的人了!!怎么好看的人都来了元术镇了呢?】
【眼前这人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会不会是天上仙人下凡啊。】
她心中暗自纳罕,视线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婉兮扶着桌子,震惊的起身,“夫……夫君……”
声音跟着身子颤抖着,还很小声。
别枝根本就没听见,喊了旁边打扫的婆子,“嬷嬷,守门的怎么放外人进府?”
“是啊,你是打哪儿来的?”婆子放下鸡毛掸子,上下打量着吴凌恒。
吴凌恒拿出一片银叶子,在婆子面前晃了一下,“我给门口的人看了这个,她就让我进来了。”
“哎哟,您是胡少爷的贵客吧,他的银叶子可鲜少给人。”婆子见那银叶子,表情一下恭敬起来。
吴凌恒随手扔给她,“送你了,反正我也只来这一次。”
“你……你来做什么?”婉兮整个唇都在颤抖,全然不能够自己。
他站在原地,和她遥遥相对,“这么多日不见,你不记挂我吗?”
“记挂吧。”她手不自觉落在小腹上,垂下了头。
那日吴凌恒的决绝,她历历在目。
柴房的幽暗阴冷,更是不得不铭记于心。
他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一切都是演戏。
如今见到他,真怕……
是自作多情。
他骄矜道:“过来。”
“我……我……”婉兮反而倒退了半步。
吴凌恒朝她走去,“既然你不愿再朝我走来,那我便朝你走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抬头之际,泪眼朦朦。
他没有急于接近她,单膝在她身前跪下。
咬破自己的手指,往她手指上那只玉扳指上滴了一滴血,“因为太想你了,更怕你生气。”
“所以,那天只是在演戏。”婉兮哽咽了。
他点头,“嗯。”
“那些凉薄的话,都不是真的?”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他低头没去看她,“有一些是真的。”
“妒忌的话?”婉兮问他。
他捏紧她的小手,“他竟敢抱你的魂。”
“魂乃至纯至净的存在,只能给自己的夫君抱。”婉兮的魂魄被人抱过,她太清楚灵魂的意义。
直接拥抱到灵魂,那种感觉是直击心灵的。
她心中虽然没有吴有匪,可那一刻的震撼是写进灵魂里的。
所以……
他才会那么在意。
吴凌恒站起身,她抱住了他。
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贪婪享受在他怀中的温存。
婆子盯了半晌,才有勇气开口,“大喜小姐,您是少爷的人,怎么能和别的男子搂搂抱抱。”
吴凌恒的目光稍稍一斜,冷了一眼那婆子。
婆子脖子一缩,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你吓着她了。”婉兮嗔怪了一句。
吴凌恒睥睨那婆子,“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胡少爷其实是吴大公子吴有匪。”
“哈?!”婆子慌乱抬头。
另一个婆子正端了茶水进来,打算给贵宾倒茶。
也听到这句话,看到那婆子跪下。
她也跟着跪下了,双臂贴地不敢抬头。
“他是吴家少帅,我是吴家三少。”吴凌恒一字一顿道。
婆子胆都要吓破了,“我听说,我听说……吴家大少的夫人去龙虎山修行了,并不……”
并不是什么刁蛮恶妇啊!!
“所以你该清楚了,她,本命楚婉兮,是我的妻子。”吴凌恒介绍着婉兮。
两个婆子磕头如捣蒜,“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三少爷恕罪。”
“无妨,你们都下去吧。”吴凌恒对她们道。
两个婆子一听,慌忙退出去。
别枝也是受惊不小,食指伸进嘴里含着,“那我也退了。”
“去吧。”吴凌恒淡然道。
别枝匆匆出去,担心婉兮又不敢回头。
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觉得慌乱,如果“喜姐姐”就是吴府三少奶奶。
那……
那天几个军官岂不是找的就是她,还好她没有被认出来。
当真是险象环生啊!
婉兮想跟他说话,拉了拉吴凌恒的衣袖,“夫君。”
“才几天不见,就见外了?”吴凌恒又好气,又心疼。
婉兮垂头,“那是因为那天你太凶了。”
“我已经为我那天做的事付出恶果了。”吴凌恒道。
婉兮问道:“什么恶果?”
“好多天见不到你,这样的恶果还不够吗?”他挑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端详她。
好像要把这几天见不到面的遗憾,一次性全都补回来。
婉兮这几日表面上过的还算太平,却无时不刻不在内心挣扎中度过。
不知道哪一日,就会被孔凤翎的人发现。
更不知道他对她的那些狠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婉兮的眸撞上他的双眼,一下就沦陷进去,“可我也很思念你,你把恶果都分给我了。”
“本来嘛,我们可能要分开更久,还多亏有吴有匪那个麻烦精。”吴凌恒挑眉道。
婉兮听的不甚明白,“麻烦精?”
那一头收音机正在播放伦敦的天气,好像又是一个下雨天。
虽然元术镇阳光明媚,听着还是觉得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我把你关进柴房,主要是为了把你和孔凤翎隔开,顺便救兰竹一条小命。”吴凌恒嫌烦了,过去把碍事的收音机关了。
婉兮有些气恼,“你打算关我多久?”
“最多一天,然后送你去镇,飞去维也纳。”吴凌恒娓娓道来,听着却像是编织的忽悠人的美梦。
婉兮噘着嘴,略微有些生他气,“那晚孔家卫队就来了,把交通要道都监控的死死的,你打算怎么让我离开?”
“运唐放尸体的时候。”吴凌恒眼神阴郁下来,嘴唇也颤抖了一下。
婉兮无声的重复了几遍,然后双手抓住了他的臂膀,“你那时觉得唐放一定没救了?”
那时若不收服日本娃娃,唐放就只有活祭了那女鬼。
他……
早就预料到唐放的死,甚至不打算付诸努力。
“收服日本娃娃得养小鬼,我这体质是养不了的。”吴凌恒眼神稍有些冷酷。
婉兮眼泪唰的落下,“你养不了我可以养啊,你觉得我拿到尸油,会见死不救吗?唐放对你那么忠心!!”
“首先,他中招是他蠢,不是我授意的吧。”吴凌恒表现的很理性。
她蹙眉,答不上来。
吴凌恒又道:“我也是赌一把,就赌你救不救他。”
“如果当时吴有匪没有救我,唐放也没有死,你预备怎么办?”婉兮轻声问他。
她不是怀疑他对她的感情,是想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隐藏了什么后路。
吴凌恒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后路?”
“你向来都是足智多谋的。”婉兮信任道。
他摇头,“这次是个死局,如果救了唐放,吴有匪也不插手帮你,元术镇要死一半的人。”
“你要……要和新ZF开战!!”婉兮一想到惨烈的战争,浑身都软了,差点就滑到在地。
吴凌恒的手捞住她的后脊,不许她摔倒,“孔凤翎非要杀你,我又不能在保持良好关系的情况下保你,只能杀她。”
杀孔凤翎唯一的代价,那就是把孔连顺逼急了咬人。
“他手里的第四中央军人数不算多,况且他还是新ZF高官,不能随便动手的吧。”婉兮蹙眉分析道,然后又拼命摇头,“不对,夫君顾虑这么多,怕是……”
怕是段薄擎也要加入,从金陵一事上就可以看出来。
段薄擎虽然是格局一方的军阀,可是隐隐竟然是亲新ZF的。
这当口,所有军阀几乎都是亲新ZF的。
但是放着自己的草头皇帝不当,跑去效忠当狗腿子的也就只有段薄擎了吧。
吴凌恒轻悠悠道:“我只要杀了孔凤翎,或者对她做了什么事,段薄擎立刻就会有借口出兵。”
“第四中央军可是全军德国配置,加上段薄擎的兵,踏平元术镇都是轻而易举的。”婉兮以前不懂时政,现在不得不懂。
吴凌恒眼睛半眯着,像条毒蛇,“如果只有第四中央军来打吴家军,新ZF肯定会阻止孔连顺报私仇,可和段家军一联合……”
那就恨不得踩死吴军阀!!
若能把吴军阀一举灭了,孔连顺还继续加官进爵。
“他们就不怕养大了段薄擎这只毒蛇,反咬他们一口吗?”婉兮觉得自己要是新ZF,肯定不会和段薄擎这样的人合作。
吴凌恒淡淡道:“他们没脑子啊。”
段薄擎主动攀附了孔家,和孔家关系非同一般。
根本就没人想过,要防着段薄擎。
哪怕他外在的性格多么残酷、诡谲!
新ZF在吴凌恒眼里,就是一帮子蠢猪官僚组成的废品。
“那……我们该怎么做?我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的。”婉兮谨慎的问道。
吴凌恒嘴带邪笑,“婉儿,他们已经发现你在这里了。”
这时,就见刚才退出去的婆子连滚带爬的回来报信,“不好了,吴三少公子,吴三少夫人,好多……好多官兵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