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咬我。”婉兮太清楚自己被咬的后果。
若这一口咬下去,吴凌恒回来看到的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身后那只娃娃已经扑上来,张口就会咬到自己的脖子。
也来不及多想,她咬破舌尖。
朝眼前穿鬼嫁衣的少女吐了口舌尖血,疼得她捂着脸往后退了许多。
舌尖血是全身血液,阳气最重的。
最是能破邪,更何况婉兮血中还带着充沛的灵力。
这一下,可是把河姑伤的不轻。
婉兮趁此机会猫腰,躲到了一边去。
鬼娃娃扑了个空,掉在了地上。
因为身上插满了钢针阻力减少,还弹跳了几下。
这一弹跳,震出来个东西。
是个透明的玻璃药瓶,瓶子里装了个紫色的液体。
颜色倒是明亮好看,就是煞气重的吓人。
婉兮狐疑的看着,“这是什么东西?”
“啊——”就听那穿嫁衣的河姑惨叫一声,消失无踪了。
就连鬼娃娃身上的煞气,都弱了不少。
被该怨毒狠辣的眼睛,变得无神而又呆滞。
她手里运了灵力,拾起来那瓶子倒也没有被邪气伤到。
瓶子在手中来回的观察,颠来倒去的看。
那液体不像是水,按照物理学来说。
密度好像比水小很多,像是猪油一类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鬼娃娃里?
她甚至都有点想打开瓶盖闻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叮叮叮——”电话突然响了。
吴凌恒以前性子孤僻,没什么朋友的。
房中的电话几乎没怎么响过,都是吴凌恒打出去的。
婉兮原地酝酿了一下,随手把瓶子放在电话旁,才接了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吴府。”
“楚婉兮?”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且傲慢。
婉兮对这个声音很陌生,却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是,你找谁?”
“找你。”他清冷道。
婉兮沉默了几秒,“什么事?”
“想祝你生辰快乐。”他的声音磁性,却冷得彻骨。
婉兮跟紧张了,动了好几下唇,嘴里才发出声音,“我不是今天生辰。”
“那就是我记错了。”他道。
婉兮总觉得来者不善,“你到底是谁?”
“我?你猜猜看。”他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像个主宰世界的君主。
她停顿了很久,脑海里有一个声音猛然和他的声音重叠,“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声音……”
“在梦里?”他问道。
婉兮惊声道:“对!就是在梦里!”
“还记得我的样貌吗?”他冷声问道。
婉兮脑海里对他的样子很模糊,但仔细去想竟能慢慢的全想起来,“记得。”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他道。
婉兮摇头,“我真的不认识阁下,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中?
而且他还知道?!!
“你是从来不看报纸,还是从来没看过吴凌恒的相册?”他冰冷的语调中,终于多了一丝情绪。
虽然吧,是对她的不屑。
婉兮瞄了一眼书架,快速的翻找。
小院偏僻,兰竹不能时时伺候。
屋子她自己也打扫过,是见过一本相册的。
只是没有征得吴凌恒同意,她并没有打开过。
翻了两页,她的身子就定住了。
那是吴凌恒八岁时候拍的照片,旁边站了吴有匪和另外一个少年。
照片的背面写了人名,还有当时拍照的地点。
少年不过是十二三岁,可基本的轮廓都在。
一瞬间就和她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重合了。
那个男人在梦中告诉她,吴凌恒死的早。
他是她未来的丈夫,陪伴她一生的人。
婉兮想明白了,“戏耍我一个深宅妇人有趣吗?段大帅?”
“有趣。”他冷淡道。
婉兮小手都握成拳头了,“我会做那样的梦,也是你在搞鬼吧。”
“手下养了只魇精,闲来无事便试试看。”他承认的倒是轻松容易。
婉兮深呼吸了几次,把怒气压了下去,“我没有得罪过您吧?”
“你要是得罪了我,我还能给你送礼物?”他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鞭炮一样在婉兮耳边炸开。
婉兮困惑,“您送我什么了?”
“洋娃娃,出自法兰西宫廷工匠之手。”他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淡淡暖意。
婉兮性子极好,极少和人置气。
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一个男子,气的想把电话砸了,“你对那个洋娃娃做什么?里面还有河姑的鬼魂!!”
“你这是被吓到了,要找我理论?”他毫无平仄的声音,反倒让人更生气了。
婉兮下意识道:“我没有被吓到。”
“里面装着河姑的魂,你能不被吓到?”他好像很期待她被娃娃吓到。
何止是被吓到,差点就被娃娃弄死了。
可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弱点的。
她也学着他的口吻,冰冷平淡的道:“一把火烧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怕也只是暂时的。”
“别烧。”他只说了两个字。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一个随时会伤害府中人性命的娃娃,留着做什么?”
“你真的跟我想象中差别很大。”他忽然感慨了一句。
婉兮真的觉得段薄擎是个疯子,派人去金陵刺杀吴有匪。
把他的护身戒指踩碎,教夜里鬼怪都去害他性命。
好在吴有匪命大,在监狱里熬过了一晚。
第二一天一早就被接去金陵饭店,不然早就死的硬硬的。
昨儿又让人送来了鬼娃娃,累的她差点叫里头河姑的鬼魂弄死。
从前婉兮在最生气的时候,语调都是温婉柔和的。
想到这些也不生气了,只是语调比段薄擎还要冷,“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再见。”
“放心好了,它不会伤你的。”段薄擎在她挂断电话之前,强着说话。
婉兮不为所动,“她已经伤我了。”
“不可能。”段薄擎断然道。
婉兮觉得他很可笑,直接放下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那个女少尉的声音,“段大帅送你娃娃,是想保护夫人。”
“什么?”婉兮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又忍不住接听。
“你可以摸它试试,上面的针是伤不了你的。”女人道。
婉兮直言道:“抱歉,我不想尝试。”
“留它在身边真的能保护你。”女人一字一顿郑重道。
准确来说是在恳求,求她别丢娃娃。
婉兮眼神愈发冰冷,“好,我不丢。”
“祝好,再见。”女少尉主动挂了电话。
婉兮眉毛一抬,心里并不打算留着这个娃娃。
为了用娃娃杀人,连娃娃能保护她这样的鬼话都能说出口,这个段军阀当真是不要脸。
只要弄清楚兰竹的情况,一把火烧了这个娃娃是肯定要的。
苏合香有静气凝神的功效,重新点上之后。
她心态平和了许多,坐下来绣女红。
——
巡捕房新盖的监狱,倒是干净宽敞。
安排给孔凤翎的那一间,还特别的明亮。
外头的光,能通过天窗照进来。
数个从元术镇医院请来的医生,在一旁着急忙慌的抢救。
他们一个个心里全都是问号,不明白为什么要拼死拼活救回来一个又脏又臭的老妪。
“她怎么样了?”吴凌恒双手负在身后。
日本大夫是专业心外科的,“心跳很弱,得马上手术。”
“在牢里做,缺什么让人送来。”吴凌恒冷漠道。
日本医生九十度鞠躬,“是,我们一定努力想办法。”
一场手术下来,两三个小时。
唐放和张大都在栅栏后面站着,额头上满是汗。
血味在不通气的牢房中格外的浓重,还有一股子肉腐烂的味道,好几个巡捕受不住都跑出去吐了。
“她身体里怎么会长蛆了?好臭啊!!嘴都烂了。”张大看着满身是溃烂伤痕的老妪,着实不懂她在牢中到底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