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拜见爹爹。”婉兮与吴凌恒一起,走到了门前。
先行福身,向吴军阀行礼。
吴军阀看到婉兮,还有她挺着的五个多月的身孕。
心中是有愧疚的,亲自上前扶她,“都是这么多个月身孕的人了,还行什么礼。”
“谢谢爹。”婉兮低眉道。
吴军阀低眉,凝着他,“婉兮……可怨爹?”
“怨您?”婉兮不解的抬头。
吴军阀对此事,稍有些难以启齿。
蹙眉盯了她一会儿,才道:“那日我明明在府上,却未出府。”
“爹乃是万金之躯,自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婉兮理所应当道。
吴军阀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训斥家丁,“怎么还不看座,难道要三少奶奶一直站着。”
“是小的疏忽了,三少奶奶快坐。”
吴军阀身边的一名贴身随从,急忙搬了张椅子来。
用袖子擦干净,座椅上的灰尘。
等婉兮坐下了之后,又给吴凌恒看座。
屋中,这些随从。
跟着吴军阀好多年,个个机灵的很。
婉兮遭遇这些事,清瘦许多。
他们知吴军阀心意,分毫不敢怠慢。
又是奉茶,又是上糕点的。
做的殷勤妥帖,也省的吴军阀张口训斥。
吴凌恒坐下,喝了口茶,“这是在干嘛啊?”
“查案。”吴军阀道。
吴凌恒皱眉不解道:“查案?”
“哎哟喂,您让唐放请真人过来,不就是为了当时的人口失踪案。”吴军阀的随从猫着腰,在吴凌恒身边道。
吴凌恒淡淡道:“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当初想的办法可真好,借真人的慧眼佐以画师的丹青。”阿四竖起大拇指夸赞。
吴凌恒道:“查案只是小事,其他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处理好了,三少爷放心。”阿四笑眯眯道。
事分轻重缓急,何天硕被度化之后。
最紧要的自然是处理尸体,何天硕当年身死之后。
何府那边不肯认领,吴军阀看在袍泽的份上,让人厚葬在吴家的坟山上。
十几年年后,让一道雷劈了。
就生出这样多的事端,说明这人就是个祸害。
可不能像当年一样草草处理了,吴军阀在询问了真人以后。
找了个宰牛的屠户,用一把解牛刀把何天硕的尸体彻底的尸解了之后。
再送去附近的窑厂,在炉子里烧成灰烬。
此事才算了结,还有就是波清河被污染一事。
波清河被污染的怨气冲天,玄清老道耗费了半身功力才超度净化。
即便如此,河水还是半年不能使用。
老头也累的够呛,一直在府内修养着身体。
吴凌恒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画师的进度,“画的这样慢,弄的我都烦了。”
吴军阀一听,心里哼哼起来。
老子在这从头坐到尾都没有抱怨烦,你这小子刚进来。
就觉得烦了,还不如老子呢。
“你不是会画素描么,嫌慢可以自己来啊。”吴军阀问声瓮气道。
吴凌恒先低声询问婉兮,“一路舟车劳顿,夫人可还坐得住。”
“我不乏。”婉兮小声道。
吴凌恒想送婉兮回去休息,“当真不乏?可别逞能。”
“你画技好,速度又快,可以试试的。”
婉兮劝他,他自是听的。
伸了个懒腰,走上前去。
那画师也是个机灵的,急忙让位,“三少爷请。”
“还差多少啊?”吴凌恒打着呵欠道。
吴军阀的随从道:“只差五个酒坛子了,小少爷。”
“那还不算多。”吴凌恒拿了画笔,听着玄清的描述绘画。
比起刚才的画师,画的奇准无比。
根本不需修改,想来是因为可以看见鬼物的缘故。
只是在人前,还装模作样的看不见。
把酒坛子上,压着镇魂的秤砣。
还有符纸拿掉,相当于把里面的鬼魂放出来。
不仅仅是吴凌恒,连婉兮也能看见。
眼下的鬼魂,是个瘦弱女子。
瞧着不过三十岁出头,面色苍白一片。
胆子也很小,一直都在瑟瑟发抖。
用不到十分钟时间,吴凌恒就完成了速写。
随后,玄清真人还会问她几个问题。
是何许人、家主哪里,到底是如何身故……
问完之后,会复述鬼魂的回答。
一旁有文书,誊写下来。
然后,拿出去给家属认领。
外头认领尸块的,是这女人的丈夫和孩子。
那女人的丈夫还好,只是双眼有些赤红。
两个孩子看到母亲死后,变成鬼魂的遗容。
哭的那叫一个揪心,让人忍不住想要想去抱住这两个孩子好生安抚。
画完最后一个,吴凌恒见婉兮。
面带倦意,也不等玄清审问。
就放下画笔,起身道:“该画的都画完了,我们回去休息了。”
“且慢。”玄清老道叫住了吴凌恒。
吴凌恒有些不耐烦道:“又有何事?”
“这其中有一缕幽魂,怕是要小公子亲自来审。”玄清老道捻着胡须,咳嗽了一声道。
他身子也是亏空的厉害,何尝不想离开休息。
奈何自古有能者,身负重担是普通人数倍。
无论该如何,也得坚持下来。
吴凌恒冷笑了出来,“我又不是我大哥,有小天眼能见鬼神,如何能审问?”
“这么说,小公子是不肯了。”老道皱眉。
婉兮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坛中的鬼魂。
鬼魂是个男子,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怕。
个头很高,身材消瘦。
嘴唇很薄,上下触碰着。
好像在碎碎念着什么,却不是中国话。
婉兮拉了拉吴凌恒的袖子,“夫君,他似不是中国人。”
“夫人……也看的见鬼?!”一旁的随从,吓了一大跳。
其余诸人,包括外面围观的。
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除了修道之人,凡是其他人能见阴阳。
有别于常人,在这些庸俗的凡夫俗子眼里,皆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玄清真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一套嘴脸,“三少夫人有三花聚顶,乃是修道的天纵奇才,能看见并不稀奇。”
只因他这一句话,那些鄙夷的眼神。
才变成羡慕,跟佩服。
“势力。”
吴凌恒冷道。
他看向那只鬼魂,还真是在说日语。
碎碎念着说着要回家之类的话,看着有些神志不清了。
老道让他来审,多半是因为听不懂日语吧。
吴军阀站起身,锋利的眸光扫了一眼屋中之人,“你们都出去吧,道长要秘密审问此间邪祟。”
屋子里头有邪祟,早就明白告诉诸人。
人啊,天生就怕鬼。
大家是仗着有得道高人在,所以才没那么害怕。
若有机会远离,自是全都松了口气。
纷纷随吴军阀离开会客厅,到了院子里等候。
婉兮主动上前去,把门关上,“镇上除了医院里的日本大夫,还有其他的日本人?”
“他是日本留学生。”吴凌恒道。
吴军阀若有所思,“镇上除了何天硕假冒的留学生,哪还有别的。”
“爹说的正是,何天硕是假冒的,这个才是真的。”吴凌恒凝着这只鬼苍白的嘴唇,在心中翻译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婉兮诧异,“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个留学生若是何天硕顶替的那位,那在镇上怎就从来没见过他。
他哪怕出现过一回,何天硕都难以冒名顶替吧。
吴凌恒眼神凝重,“他留学归来还未到镇上,就被人半路截杀了。”
“何天硕还真是造孽颇多。”吴军阀道。
吴凌恒嘴角上扬,似乎又听出了别的什么东西,“杀这个留学生,倒未必是作孽。”
“此话怎讲?”吴军阀不解。
婉兮想到了什么,“何天硕的日本枪,是不是也是从此人的手里夺来的?”
“此人在日本参军了,身上有日本军用手枪。”吴凌恒一字一顿道。
婉兮问了一句,“在日本参军的人,为何还会带枪回国。”
“这还用问么?”吴军阀眼中染上寒意。
日本有侵华的念头不是一日两日了,甲午中日战争就是一个好例子。
派个跳梁小丑回国,做个身先士卒的斥候也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