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认为这可以阻止我们抓住你们,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劳伦捧起热茶暖手,开玩笑道。
威尔笑了,举起手道:“你抓到我们了。”
“所以虽然这种事不该把身为外人的你们牵扯进来,但我们局里现在如一团乱麻束手无策,不能放任危害再扩大下去,史达琳执意让我来你们谈谈,说会豁然开朗发现新的切入点从而侦破案情。”劳伦说道,“因此只好抓住你们扯进其中了,如果你们真像史达琳说得具有出色的洞察和分析力,请借助给我你们的能力吧。”
史达琳为了能帮助劳伦破案,使凶手尽快自食苦果,令伤害不再蔓延,作为牵线人已将他们的来意在电话中大致和汉尼拔讲过并得到汉尼拔的应允。
“是不是现在仍然会在半夜里醒来,克拉丽丝,”汉尼拔叫史达琳的名字道,“听到嘶叫?”
威尔想到晚上史达琳打来的那通未接来电。
史达琳将甜腻到可以麻痹口中苦感的马卡龙投入口中,“已经不再经常了。”
“我们发现被害者多为外来者,”劳伦喝了下午茶说道,“他们的胸腔被撕开,像被凶禽猛兽啃食过一般,局里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棕熊出现在了市中,除了没在被害者身上找到相关dna。我们查了全市路况监控也没有发现可疑动物的出现。”
“熊的爱好是咬头,而不是撕开胸腔。”威尔指出他们的切入点不对,“那些外来者是犹太人吗?”
“有犹太人,但不全是,被害者们的唯一共同点只有是外来者这一点,他们彼此互不认识,没有丝毫关联。”劳伦说道,“这正是这令局里陷入了一团迷雾。不是纳粹主义所为,也不像无差别行凶。到底有什么是我们没发现的点在,可以让我们进行嫌疑人排查。现在可以说是一点嫌疑进展都没。”
劳伦拿出档袋,摆出来案发现场和遭到暴虐的尸体照片在茶桌上,以及一份案卷给威尔看。
威尔看了照片和案卷后,说道:“一个来自上流阶层,有自我身份识别混乱的连环杀人凶手,他对自我身份混乱得就像一头没有父母带领教导的幼狮。从这些伤口的撕毁程度可以看出,而这些却都不是被害者的致命伤。”
那天劳伦收到线索,凶手在上流社会的晚宴中寻找猎物。然而却一无所获,当局怀疑可能是有人混淆视听给出的假情报。
“你是说,凶手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人?”劳伦不敢置信地说道,被害者出现的速度之快,量之大,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将其和一位出自上流社会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一头雄狮,从他的能力可以这样称为,”威尔给予凶手一点认可地说道,即便他和他的前辈们比起来的确算不上大,“从这些外来者成为被害者来看,凶手并没有将他们看作同类,而仅仅是看作低等食物链中的一环,被害者出现的量大是因为他不管怎么进食都不会觉得饱,但并非来自于他胃的饥饿,而来自于他心的空洞。他想模仿狮子的捕猎方式,但他却永远不会成为一头真正的狮子。”
“凶手是混血?”劳伦得到暗示,警敏地问道,如果真是如此案情可谓得到了很大一步的突破。
“排查那天你安插过的宴会中的宾客名单,也许会发现你们想要的线索。”威尔说道。
“这,太厉害了,仅凭这些照片和对案卷的分析就可以洞察到这一步……”劳伦不禁惊诧道,“史达琳对我说过你曾经有在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朋友,是不是你以前也想成为一名探员?”因此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功夫,得以受过专业知识地独具慧眼地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
威尔笑了笑,未作回答,问道:“冒昧地问一下,本地警局中有谁也是外来者吗?”
威尔的话令劳伦突然变了神色,汗毛凛立,午后一阵刺骨冰冷的风吹过。
“我是,”劳伦说道,“我是在几年前调过来的。”
威尔看向了史达琳,“还有你,史达琳,你们要小心处事。”
枯叶飘落,新芽即将萌发。
“那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因为家庭因素,我去到了母亲的表亲的牧场,她的老公是位牧场主。”史达琳在汉尼拔建议下说出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童年阴影,那是她第一次在铁一般的黑暗中听到嘶叫声。这也是汉尼拔答应为他们分析案情的交欢条件。
身周是重重环绕的植物迷宫,身边是她这段时间来悉心照顾她的朋友和足以令她信任的人。
暧昧的安全感终于使她说出一直以来无法启口无法正视,从未和任何说过哪怕是心理辅导员的内心深处的私密。
“牧场上放养着很多羊和马之类的动物,但它们大多有身疾或毛病,它们被放养在牧场里然后被宰杀做成胶或肥料,还有被做成狗的食品。”史达琳说至此,想起不愿想起的黑暗,忍不住停下来缓解情绪,使声音可以继续正常地说话。
“那对还只是十岁的你而言一定很难捱吧。”威尔说道。
“我想救那些可怜的动物,但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在牧场里有一匹我亲自照料的好夥伴,患有眼病的母马‘汉娜’。一天夜里,我从黑暗中惊醒,听到了凄厉的嘶叫声。是春天的羔羊,他们正在牲口棚里遭宰杀。”史达琳说道,“我什么都不能做,除了逃走。所以我终于下定决心逃走,不然我也将亲眼亲耳目睹听见汉娜被宰杀。我离开了牧场,来到了一家儿童收容的慈善机构,路德会教友之家。”
“那一定使幼小心灵的你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不幸的童年。”汉尼拔伸手拭去史达琳眼脸下的就要盈出的液体。
史达琳这才倒下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在回忆讲述间竟不自觉地已经泪湿了眼睛。
“黑暗的贪婪之口吞食着你珍爱的一切,你是否认为抓住那些吞食被珍爱之人的凶手,就可以使你脑海中的嘶叫声消失?”汉尼拔说道。
史达琳没有否认地没有回答。
威尔从史达琳的眼中看出了她的自毁倾向,因为童年时对那些和自己相处过的牲口,和“汉娜”怀有无法解救它们的愧疚之心,自幼以来盘绕在她脑海无法散去的凄厉嘶叫,驱使着她愈往危险的连环杀手靠近。
殉身,或是救赎。即便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哪个,可以追求到的又是哪个。
但威尔知道汉尼拔知道。
走出植物迷宫时,汉尼拔说有一件东西想给史达琳,作为他们来造访时所带的限量甜甜圈的回礼。
汉尼拔进屋去拿他的回礼。劳伦接到了当局打来的电话,走到一边去接听手机。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建议想要给我。”门庭前剩下史达琳和威尔,史达琳带着微笑问向威尔道。
“跑,”威尔说道,“这是我的建议,越远,越快。”
“谢谢你的建议。”史达琳道,“但我有我的觉悟,这是我入职时对着我的职业所发的神圣誓言。”
沉湎不是觉悟,而你也并非神圣。但威尔并没有将后一句话说出来,而是点头尊重了史达琳的选择。没有人可以唤醒自甘假寐在自己编织的梦中的爱丽丝。
第25章
晚上。
威尔和维杰宝宝一起在客厅搭建着玩具。看着雪球从六英尺高的猫架上飞跃下来,维杰宝宝鼓着掌发出了惊呼声。
汉尼拔接到了史达琳打来的感谢电话,因为汉尼拔让史达琳在睡前才打开礼物看,祝她能有个安和的睡眠。
威尔回过头看了一眼接电话的汉尼拔,他知道史达琳并不单纯,她有她的黑暗面,她理智聪明有野心,汉尼拔如此评价她。
“不必客气,”汉尼拔对着手机说道,“晚安,克拉丽丝。”
那是一幅史达琳穿着白裙教袍,怀抱羔羊的圣母玛利亚素描画。威尔见汉尼拔在书房描绘过,画中人像与羔羊栩栩如生,令人安平宁静。
史达琳看着汉尼拔送她的素描画,抱在怀里躺进了被子中,陷入了安和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