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即将开始，护士在我没有头发的脑袋上涂着消毒药品，我清楚地感受到麻药进入的我血管时带来的麻木感。
    意识逐渐模糊，我无助地紧攥着秦臻的手，在脑海中不断幻想他的轮廓。
    “薇薇，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秦臻的声音也在发抖。
    “秦臻，秦臻，秦臻……”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微弱，一声比一声含糊。
    “我不会让你忘了我的。”
    这是我在意识陷入无尽黑暗之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黑，无边无际的黑。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境中四处奔跑，只为寻找一个出处。
    这是哪里？
    “薇薇，来妈这……”
    我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言语中带着一丝引导，我迈开步伐朝着母亲的方向狂奔。
    “妈！妈——！”我欢呼雀跃，但跑了好远好远，都没能看到母亲的身影。
    “姐姐……”在另一个角落，我又听到了弟弟稚嫩的声音，还带着他嗤嗤的傻笑。
    “弟弟！望君！”我鼓大眼睛，想在黑暗中看到弟弟身影，可不管我怎么努力，眼前的一切除了黑还是黑。
    我不是在做手术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薇薇……睁开眼睛……”
    我似乎又听到了秦臻的声音，缥缈如烟雾，让我辨不出方向。
    “秦臻！你在哪里！”我急切地呼喊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奔跑。
    突然，黑境的边际突然被撕裂开，一道刺目的白光刹那间射了进来。
    我抬手捂住眼睛，那惨白的亮光似乎可以将我直接灰飞烟灭。
    我从来不知道，光线带来的烧灼感，会让人如此疼痛。
    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立在白光中，对我抬起了手。
    “薇薇，妈终于能看到你了……”
    我眼眶瞬间湿润，顾不得光线射在自己身上带来的灼烧感，急切朝母亲奔去。
    “妈！我好想你……”
    可是无论我跑了多远，和母亲之间的距离从未缩短。
    “薇薇，照顾好自己，妈一直都在你身边……”
    母亲对我抬起手，我清晰地看到她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目变得清明闪烁。
    可是她的身影却在逐渐消散，从裙摆下的脚踝，到清瘦的身躯，到朝我伸出的手臂，在到那含笑的面容……
    “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妈！再抱抱我！”
    我蹲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从我面前彻底消失，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白光之中。
    “妈——”我歇斯底里大吼。
    突然，身下的地板瞬间裂开，我还未来得及站起来，便像失重的鸟儿直直往下坠。
    呼呼的风声和急骤下坠的刺肤感，让我无法预知自己掉入了一个怎样的无底深渊。
    ……
    “薇薇……不要哭……薇薇……”
    耳畔再次响起秦臻的声音，这次不再遥不可及，我清晰感觉到近在咫尺。
    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尽是白茫茫一片，混沌又模糊。
    我费力眨了眨眼睛，只感觉到温热的泪水从两侧眼角滑落至耳廓处。
    “薇薇，我是秦臻……”
    放在床单上的手被一只炽热带着潮湿的大手握住，我眯了眯眼，终于在模糊中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轮廓。
    我的头上绑着厚重的纱布，嘴唇上戴着封闭的氧气罩，手腕上缠着测量心跳血压的器械。
    手术……做完了？
    我……还活着？
    我……能看到了？
    我的记忆还在，我还清晰地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