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惊奇地发现,她刚说出“林君华”三个字,曲时墨似乎微微偏了下头。
虽然那动作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童瞳执着地认为,她一定没有看错。
这极大地鼓舞了童瞳,畏惧感亦不知不觉消逝几分。
“她现在需要你的帮助。”童瞳再接再厉,“请你跟我走。”
意料之中的无回应,童瞳有些急了,绕了半圈,正面面对曲时墨。
台灯电量小,房间光线暗,童瞳脑袋一热,忽然拉开大灯。
顿时一室灯光,将曲时墨照得清清楚楚。
看到曲时墨五官轮廓的第一眼,童瞳便倒吸一口气——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的男人,和曲一鸿何其相似。
曲家包括私生子在内的八大少,轮廓多多少少都相似。但最像曲时墨的,居然只是曲一鸿。
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带着尊贵的艺术气质,高贵而疏离。
任谁也没法从曲时墨这张脸上看出,他原来是最滥情之人……
童瞳还在惊骇中,只见“啪”的一声,一室灯光顿时又变成昏暗的台灯灯光。
“你怕见人?”童瞳脱口而出。
想当然没有回应,似乎刚刚关灯的动作是别人做的,曲时墨面容呆滞依旧。
他看上去是有点呆,但总给人怪怪的感觉。
童瞳决定赌一赌——护士或许说的是真的,他没有痴呆。
想了想,她试着道:“如果你今天再不见她,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如果你想见她,你现在就跟我走。”
说完,童瞳转身走向门口。
她走得极慢,方便曲时墨能跟上自己。
可惜情况没有童瞳预料的乐观,她在门口停顿了将近一分钟,都没能等到曲时墨的回应。
“看来,我对你太乐观了。”童瞳喃喃着,转过身来,“行,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都自我介绍一下。”
她的指尖指向自个儿:“我叫童瞳,曲一鸿的前妻。”
如期没看到曲时墨有回应,她咬咬牙,接着道:“我婆婆大人——就是你老婆林君华,不小心被你曲家四少爷的车撞了。她已经昏迷了几十天,至今没有醒来……”
童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确实自己有看到,曲时墨的脚尖挪了九十度方向。
不过,他没有前进。
童瞳受了鼓舞,道:“如果你还记得林君华这个名字,麻烦你去一趟,也许你能唤醒她。你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她发现曲时墨的眼睛看过来了,但还是没挪动脚步。
深呼吸,童瞳尽最后的努力:“你再不去,她可能会死。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内你没出来,我就走了。”
童瞳说完,往旁边一拐,让自己消失在门口。
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门口等着,紧紧贴墙而站,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中年护士端了茶过来,童瞳远远就朝她摇摇手,同时做噤声的动作。
那护士也算聪敏,看到这情景,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回避。
童瞳心里藏着小心思,闭着眼睛数时间:“1、2、3……”
不知为什么,自刚刚见到曲时墨的尊容,她总觉得曲时墨只不过有点古怪,远非达到痴呆的程度。
痴呆了五年的人,身上不可能遗留那等尊贵的气质。
反正童瞳觉得不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童瞳等得焦灼,恨不能一把抓住曲时墨往外跑。
五分钟时间到,里面毫无动静,童瞳下意识地捋起衣袖,准备直接暴力把他拽出来。
抬头挺胸,童瞳利落地转身,雄纠纠气昂昂地准备进去。
脚步才跨不到半步,童瞳发出声惊呼:“啊,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见刚刚在三米开外的曲时墨,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门口,正定定地看着她。
他面无表情,眼神有些呆,气质犹在。
童瞳反应还算快,见此情景,敏捷地往旁一站,将道儿让出来。
就见曲时墨一言不发地出了门,对直往外面走去。
“慢点,小心!”童瞳下意识地提醒,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她表面还算淡定,心里却擂鼓如雷。
跟到门口,中年护士惊诧地瞪着这边:“他自己走出来的?”
一会看看曲时墨,一会看看童瞳,护士张大嘴,里面能塞个鹌鹑蛋。
她显然惊呆了。
童瞳朝她摇摇手,那护士便默默让开,目送童瞳跟着曲时墨消失在夜色中。
外面有点黑,童瞳急急拿出手机当电筒用,抬头发现曲时墨竟步履如飞,准确地往出口走。
“你没问题?”童瞳脱口而出,“为什么他们说你有问题?”
当然没得到回应,这静默的空气,外加曲时墨僵尸般的动作,胆大包天的童瞳心里发寒,只想快点出去。
终于成功走出指纹锁门,童瞳松了口气。
可曲时墨竟站住了。
童瞳领会:“请跟我来。”
虽然步伐区别有点大,但曲时墨还算配合,居然真地紧跟着童瞳进了电梯。
“幸好。”童瞳大大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地斜睨曲时墨那张因为少见阳光,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童瞳非常别开目光。
曲时墨僵尸般地站着。
“你多久没出那道门了?”她忍不住问,“上次是不是去派出所的那次?再上次呢?”
预料之中没有回应,童瞳也不当回事,她本来也没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她拼命说话,不过是想驱赶心中的恐惧。
“不说就不说。”童瞳喃喃着,“五年不和外界接触,估计连话都不会说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
婆婆大人才貌双全,曲家三兄妹个个人中龙凤,完全是人人艳羡的美好家庭。
曲时墨偏偏不懂珍惜,活该如此悲催。
总算来到重症监护室的楼层,电梯门一开,守夜的保安便紧张地看过来:“谁?”
看到是童瞳,保安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曲时墨。
保安愣住了:“他是?”
“我爸。”童瞳脸不变色心不跳,噙着浅浅的笑,“他急着来看看我婆婆,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那保安看着童瞳的笑容,不知不觉地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