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白微微俯身，在曲老太太耳边轻声道：“奶奶，事已如此，只能这样了。”
    “不。”曲老太太咬牙摇头。
    纵使行动不方便，也无损于她的坚决。
    她拼命撑着身子，伸手想自己按上电动轮椅的开关。
    “奶奶，轮椅会失控的。”曲白大吃一惊，赶紧抓住曲老太太干瘦的手，“别这样。”
    曲白生怕事情失控，将曲老太太的手抓得死紧。
    曲老太太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怒了：“老五，放手！”
    被曲老太太当着童瞳的面怒吼，曲白略显尴尬地看了童瞳一眼，缓缓放开曲老太太。
    童瞳静静地瞅着。
    见曲老太太终于安静下来，童瞳才淡淡道：“奶奶希望我带着滔滔，我现在也还带着滔滔，奶奶应该放心了。”
    “＠％￥＃＆＊……”曲老太太焦灼之际，又开始发出那些让人听不懂的声音。
    “奶奶别急。”曲白在旁手足无措，“滔滔现在好好的啊。”
    “你知道个屁！”曲老太太爆粗口了。
    曲白闻言，终是放弃所有的努力，缓缓退到曲老太太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童瞳这边。
    童瞳此刻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看旁边。
    曲老太太懊恼地盯着童瞳：“你就不该……进曲家。”
    “好像我愿意进来似的。”童瞳淡淡笑了，眼睛瞥着曲老太太，“不过现在就要走了，老太太可以放心了。”
    “……”曲老太太差点没被童瞳给噎死。
    和童瞳这个女人说话，她的血压一次次升高。
    事到如今，她老人家要扛不住了。
    童瞳的眼睛飘向门外：“奶奶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说话向来没轻重，何必和我一般见识。”
    “……”曲老太太伸出能动的那只手，轻轻压了压心口。
    曲白想说什么，俯身凑近曲老太太耳边，又慢慢直起身子，放弃了。
    室内的寂静终于让曲老太太安静了些：“滔滔呢？”
    “和淘淘在玩。”童瞳平静地道，“淘淘身体不舒服，我不放心滔滔一个人在幼儿园，干脆让两人都请假了。”
    曲老太太沉吟着：“是吗？”
    “那个幼儿园上着也是玩，不过是人多，他们爱凑热闹。”童瞳云淡风清地道，“请假很容易。”
    “要不……”曲老太太盯了童瞳一眼，“搬这里来？”
    “滔滔吗？”童瞳皱眉，“那怎么行！我在哪，滔滔就在哪。我现在是他的监护人，需要为他负责。”
    曲老太太皱眉：“你要带走……滔滔？”
    “暂时没这个打算。”童瞳撇撇嘴，“走一步算一步。”
    “不能带走！”曲老太太的声音大了起来，“不能。他是曲家的。”
    “和华居也是曲家的地盘。”童瞳淡淡一笑，“在那里住，和在奶奶这边差不多。”
    “啊？”曲老太太愕然地盯着童瞳，“你还住那？”
    显然，她潜意识里童瞳现在必须离开半山园。
    “住啊！”童瞳耸耸肩，“我是离婚了，可是曲一鸿没赶我走啊，我就继续住下去。有问题吗？”
    “啊？”曲白发出声急促的疑问，眼睛困惑地盯着童瞳。
    他不以为，童瞳的脸皮能有这么厚……
    “反正和华居现在没人住，我住住也没关系。”童瞳脸不红心不跳，“就算和曲一鸿离婚了，好歹我还是淘淘的妈。他去国外了，管不了家里。我继续留在和华居照顾淘淘，没毛病吧？”
    “……”曲白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童瞳却敏锐地察觉到曲白神情间的懊恼。
    曲老太太神色复杂，无力地摇了摇手，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童瞳悄无声息地笑了。
    她就喜欢曲老太太这无语的样子。
    曲白见此情况，轻声道：“奶奶如果没事，我得去公司了。”
    曲老太太皱眉不语。
    “二哥不在家，公司事多。”曲白接着道，“我晚上还要加班。”
    “去吧。”曲老太太事缓缓合上眼睛，“你们都走。”
    她现在一个都不想看到。
    见曲老太太忧郁的样子，曲白忍不住建议：“奶奶若真舍不得滔滔，就把抚养权收回来吧。”
    童瞳似笑非笑地斜睨曲老太太：“奶奶要收回去吗？我手续还没办完呢，如果奶奶要滔滔的抚养权，或许可以。”
    话音未落，童瞳的视线紧紧锁住曲白。
    曲白居然当着她的面，和老太太提这个建议。
    曲白这个建议，让人觉得可疑……
    用跺趾头想都知道——曲白这是希望滔滔脱离她的掌控。
    曲老太太合着眼睛，好一会没动静。
    童瞳的唇角缓缓勾起：“看来奶奶心里还是希望我是滔滔的监护人。行，那我明天就去把手续全办了。”
    曲老太太总算还算明白，滔滔在她手里是最安全的。
    还不错嘛，再昏庸也有限度，曲老太太总算还有一条底线。
    曲白还有话要说：“奶奶……”
    “我要休息了。”曲老太太缓缓靠上轮椅椅背，依旧合着眼睛，“你们走吧！”
    童瞳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举步就走。
    丫的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只想回去陪两个宝宝玩。
    和老太太斗智斗勇就算了，现在还要防着曲白，她觉得心累。
    还是和宝宝在一起最简单最幸福……
    “瞳瞳！”曲老太太匆匆喊道。
    童瞳应声停下脚步，无奈极了：“还有事吗？”
    她心累啊，只想安静地歇会，没想到曲老太太居然不放她。
    简直了！
    曲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睛，眸光锁住曲白：“你先走吧。”
    曲白默默看了眼童瞳，眉头紧锁，终是转身退出大厅：“奶奶，我先走了。”
    曲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瞄瞄曲老太太，童瞳朝罗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回避。
    大厅里只有一个躺在轮椅里的曲老太太，罗立自然安心地离开。
    大厅里只剩下曲老太太和童瞳两个。
    “好好待滔滔。”曲老太太努力让自己表述流畅清晰，“我不亏待你。”
    “……”童瞳不知不觉张大嘴。曲老太太居然和她这么推心置腹地说话，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