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童瞳有点小紧张地盯着曲老太太。
    她是真心害怕曲老太太一气之下犯糊涂，把这些事一古脑儿倾诉给滔滔。
    如果滔滔还只有三岁，童瞳倒不怎么担心。三岁宝宝不会理解这些复杂的事，更重要的是不记事，听了就忘。
    可滔滔很快就五岁，已经表现出超强的记忆力。
    再说滔滔平时呆萌呆萌的，可对亲爹这件事特敏感。
    童瞳敢拿自己的脑袋做赌——如果曲老太太把这两天的事说给滔滔，滔滔能记一辈子。
    自然，也会在滔滔心头留下永远的阴影。
    “唉——”回应童瞳的，是曲老太太长长一声叹息。
    随着曲老太太这声叹息，童瞳一颗心倒是放下了——曲老太太会犹豫，说明曲老太太会考虑滔滔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会冲动地拉着滔滔说这件事。
    顿了顿，童瞳眸光亮亮地瞅着自己的脚趾头：“老太太，我不否认，曲一鸿一直防范着曲沉江。但身边有个处处和自己作对，时刻需要提防可能朝自己落井下石的兄弟，正常人都会对曲沉江有戒心吧。”
    “老三只是太缺安全感。”曲老太太虚弱地辩解，“他自小没妈。”“滔滔也自小没妈。”童瞳忍，却忍无可忍，没好气地抢白曲老太太，“难道因为滔滔没妈，以后他长大了，就能处处为难我家淘淘吗？难道老太太乐意淘淘和滔滔从现在的好兄弟，变成以后的怨家对头吗？
    你不会希望滔滔走他亲爹的老路吧？”
    被童瞳抢白，曲老太太面色有点难看，呼吸也急促起来。
    童瞳一眼瞄见，赶紧闭嘴，起身替曲老太太揉胸口：“咱们别说话了。”
    她可绝不能再把曲老太太给气晕过去。
    可是和曲老太太的理念完全不一样，两人只要说话，肯定会起争端。还是闭嘴比较保险。
    好一会，曲老太太才恢复正常。
    她狠狠瞪了童瞳一眼，牙咬咬地道：“全身上下就剩这张嘴了。”
    童瞳的唇动了动，还是将要说的话给咽回腹间。
    她收回小手，坐得笔正。口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至少表面乖巧温驯。
    曲老太太看着童瞳那憋气的小模样，最终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屋子里静谧得让童瞳浑身不自在。
    曲老太太显然还在想曲沉江的事，脸色复杂多变。时而面露喜色，时而幽幽叹息，时而揉额摇头。
    童瞳用心一一解读曲老太太的心理——这老太太这回为了曲沉江真是伤了心，但终是放不下祖孙情分，八成还是想把曲沉江救出警局。只是这回事情闹大了，为了滔滔，老太太心里也是满纠结的。
    不知过了多久，曲老太太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童瞳赶紧扶住她，“我帮你。”
    曲老太太这张床是医院专用的活动床加宽特制，能将头部一端升高。童瞳七手八脚地帮曲老太太调好，这才又乖乖坐回椅子。
    “你回去吧。”曲老太太指指外面。
    童瞳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走了。太好了！
    陪个老人家说话，她一点意见也没有，反正她现在确实是曲家最闲的。可她和曲老太太话不投机半句话，还得时刻担心自己哪句话一不小心刺激到曲老太太，聊天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童瞳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说：“如果奶奶希望有人陪着，给个电话我就好。”
    曲老太太合上眸子，看似在小憩。
    没得到回应的童瞳，悄悄儿撇撇嘴，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蹑手蹑脚向外走去，边走边回头。
    比起刚才的虚弱，现在看起来倒是精神多了。
    想必她刚刚的话对于曲老太太太过刺激，激发了老人家的生命力。
    “我想滔滔了。”曲老太太声音细微，“你回去让滔滔过来。”
    “……好。”童瞳答应着，“等用了午餐，我就让王叔叔送滔滔过来。”
    虽然她还是有点担心曲老太太和滔滔说不该说的话。可滔滔到底是曲老太太一手带大的，曲老太太想见滔滔，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童瞳刚迈出曲老太太的卧室，钱子轩抱着几瓶药正好进来。
    他后面还跟着乔玉华。
    钱子轩朝童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乔玉华却恶狠狠地瞪了童瞳一眼。
    目送乔玉华跟着钱子轩进了卧室，童瞳耸耸肩，无奈地摊开双手——她感觉自己在乔玉华面前就是个冤大头。
    简直不可理喻。
    回到和华居，童瞳刚打开院门，里面就传来淘淘的欢呼声：“一定是妈咪。”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滔滔笑眯眯的小脸从门内探出来。
    “耶——”滔滔振臂欢呼，“哥哥乃真厉害，果然是二伯母。二伯母快点，我们马上就要开餐啦！”
    童瞳闻言扑哧乐了。
    瞧滔滔说的这话，明显把和华居当成他自己家了。
    滔滔可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可能真的只有个挂名亲爹了。
    价值十亿的赎金，绑匪手里还持有火力，不知道警方是不是还握有他其它的黑点。她这个法盲直觉曲沉江就算不是死刑，起码也得二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童瞳粉嫩小脸上洋溢的笑意，渐渐敛得一干二净。
    乔爱晴车祸离世不久，现在曲沉江又这样。滔滔现在真是个没爸没妈的娃了……
    滔滔敏感，一下子感受到童瞳情绪低落，脸上的阳光笑容也渐渐没了：“二伯母怎么啦？”
    “没事。”童瞳努力扯出个笑容，轻快地捏捏滔滔胖嘟嘟的小脸，“二伯母只是饿坏了。”
    “嗯嗯，我也饿坏了。”滔滔果然好哄，轻易就被童瞳忽悠了去。
    童瞳笑着拉住滔滔：“走，我们去催老王去。等会吃完了，二伯母让老王送你回太奶奶那里。”
    “二伯母我想留在这里玩。”滔滔瞬间垮下小脸，“要不然我和哥哥一起去幼儿园。”
    就是不想回太奶奶那里唉！
    童瞳心里一酸，弯腰蹲下，握住滔滔的小手：“太奶奶想你了。”
    “我晚上会回去看太奶奶嘛！”滔滔忸怩地辩驳。“这娃赖上我们这了。”王叔叔乐呵呵地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我说二少，事情到这个地步，干脆把滔滔放在我们这边养大，顺便给淘淘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