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黄星没想到,余梦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敏感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甚至不清楚,是如此一步一步演变到了现在的局面,使得原本热恋中的一对情侣,成为冤家。
付洁何尝不是跟黄星同样的心情。面对余梦琴的追问,付洁尝试用改变话题的方式,来回避:余总,您放心,今后我们一定配合好工作。我承认,我之前的做法有些错误,甚至是极端。我保证——
余梦琴一扬手,打断付洁的话:我不是在向你要保证。不要回避我的问题。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懂得感情的珍贵。到时候也许,会酿成终生的遗憾。
付洁耷拉下了脑袋,良久没再发言。
黄星也不知是怎么鼓起的勇气,说道:感情当然有。我对付总——付洁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很深刻。
余梦琴微微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付洁扭头瞧了一眼黄星,不忍心拆穿他的谎言,他最近一直跟那个馄饨铺的女老板走的很近,让自己怎么相信他的感情?付洁纠结了片刻,随即说道:感情是有的,但有时候感情很脆弱。就比如说,会受到外力的影响而改变。
她说的很隐晦,不像是在表态。
余梦琴相继打量了一下二人,说道:当初我曾经很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走到一起不容易,且爱且珍惜。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黄星瞧了一眼旁边的付洁,发现她的神色很复杂。他不知道付洁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却能确定,她对自己的误会和芥蒂,有多么深刻。
余梦琴转而又将目光定格在黄星身上,说道:黄星啊,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蠢事!打辞职报告,哼,亏你想的出来!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点头,你这辈子辛苦积累起来的事业,就全都报废了,你将面临着从山顶一下子掉到谷底。那种感觉,你会觉得很冷酷很无助。但是我余梦琴不会伸手打自己的脸,我点的将,就是战死也要给我扛住!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否则也许你会含恨终生。好吧,正好下午我也不忙,我带你们去考察一下市场。我准备在济南再开几家商超,花园路、经十路那边有几片地,可以用一下。我初步打算,把这几家高超,都划到你们鑫梦商厦名下,你们统筹管理。我梦想集团要在济南商界,干出一番大成绩!
黄星道:谢谢余总信任,我们一定不负重托。
余梦琴强调道:别给我唱高调!看你们以后的实际行动吧。任重道远,多用心。
付洁见缝插针地道:我这边正在不遗余力地发掘人才。一方面,通过关系和社会渠道,网络商业才干,一方面,我准备从商厦内部培养一批精英,充分发挥商厦考核奖励机制的作用,让更多的人才得到更大程度的锻炼,找到适合他们的岗位。我这几天就发现了一个不错的人才,他提出的几点创意,我很认同。
余梦琴反问: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包什么杰吧?
付洁顿时愣了一下:这,这您都知道?
余梦琴道:我知道的,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的多。改天把那人带过来我看一下。不过大方向还是你把着,我不会干涉太多。
付洁脸上涌上一股惊喜:好的余总。我知道该怎么做。
再提到包时杰,黄星心里又平添了一些恼火。他就跟对这个名字过敏了似的,每次一听,就有些反胃。
十几分钟后,余梦琴带着付洁和黄星,乘坐一辆奔驰商务车,到经十路和花园实地考察了一下。不得不佩服余梦琴的眼光,她所看中的位置,都是既有升值空间又有商业潜质的风水宝地。
余梦琴的体力很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面前是一个城中村,一群破旧不堪的平房,已经鲜有人住。余梦琴站在村口,眺望了一圈儿后,说道:我想把这块地也买下来,投资房地产。商超战略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这边的房地产开发,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虽然这边楼盘林立,但是楼市价格一路疯涨,越涨,消费者的购买欲望,就越强烈。
付洁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余总,我几个搞房地产的朋友,都赚翻了。
余梦琴扭头瞧了一眼付洁:是吗?那你当初为什么没往这方面考虑,而且没有给我任何的建议。投房地产其实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懂得拉投资就好。真正的商业家,是靠银行和别人的投资,替自己赚钱。
付洁脸上绽放出一丝特殊的尴尬,她的脑海中播映出了一些特别的画面,以至于在情绪激动之际,付洁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干这种项目。
余梦琴似乎是揣摩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觉得太血腥,是不是?
付洁顿时一愣:您,您也这么觉得?
余梦琴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征地,赔偿,到开工,难免会有很多纠纷。一旦确定了拆迁,很多钉子户会狮子大开口,跟zf和我们作对。拆迁这个环节,很容易起冲突引争端。再就是开工以后,跟建筑商以及建筑工人之间,也难免会有一些冲突。那些民工大多没有太多的文化,天天催着结账。但是我们能给建筑商提前结账吗?就算有钱,也不会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付洁摇了摇头:不知道。
余梦琴道:建筑商当中,鱼龙混杂。如果你一次性给他结算太多钱,他很可能就会拿钱跑路。这样的话,我们跟民工之间,就形成了更大的矛盾。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付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电视上经常看到,开发商拖欠工程款和建筑商拖欠民工工资的事情,觉得那些民工真可怜。
余梦琴道:是很可怜。所以为了保障他们的根本利益,我们是要对建筑商采取一些制约措施的。当然,也许有的开发商不会这样做,但是我不行。我必须要保障,为梦想集团出过力的,哪怕是间接合作的工人,能够得到应有的酬劳。在北京干一个项目的时候,我们给建筑商结算了三个月的工程款,结果建筑商拿钱跑路了,按理说这种事我们只需要出示相关结算证明,基本上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但我还是派了专人协助警方,在一周之内将建筑商抓获。但当时工程款已经被建筑商挥霍掉了一半。
啊?付洁惊了一下:那怎么办呀?
余梦琴接着道:按说这跟我们梦想集团已经没有责任了,但是出于仁道,我拿出了一部分钱,补齐了拖欠的民工工资。
说到这里,余梦琴脸上涌发着一种特殊的荣耀,或许在她的记忆中,那件事让她异常深刻。余梦琴继续道:我没想到,那些民工会那么感激我。或许我拿出的这些钱,分到他们身上,已经微不足道了。但是他们却组织起来,一起去了我们集团总部,打条幅,送锦旗,表示感谢。甚至还有一些人直接给我们跪下了。我当时就想,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讲一个仁道,讲一个良心。或许你在某些方面付出了很多,但是你所得到的,也许远远比你付出的要多的多。因为那件事,梦想集团在业界的口碑更上一层楼,zf的大型安置项目,包括一些大企业的项目,都会选择跟我们合作。甚至在同等条件下,我们的报价要比别家房地产高出一大截。这就是一种仁道精神之下,所换回的高额回报。正因为有了zf和老百姓的信任,我梦想集团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付洁不无感慨地道:余总能这样想,这样做,是老百姓的幸运。
黄星也在余梦琴的话中,深受鼓舞。或许他和付洁一样,一提到房地产开发,但会觉得与血腥和暴力挂钩。他觉得,在余梦琴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足以让所有人尊敬和膜拜。
随后,余梦琴还走访了几户村民,村民们简直是苦不堪言,虽然这个村子地处的位置还算不错,但是设施老化,经常停电,胡同窄小,谁家买辆车,根本开不进院子里。由于电线老化的厉害,只要谁家一开空调,或者一用电饭锅做饭,就会导致短路。一部分村民迫不得已只能用煤气罐做饭,但还有一些守旧的村民,仍旧使用蜂窝炉做饭。
据村民们说,之前zf也曾引进了几个开发商,谈拆迁改造。但最终都谈崩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付洁禁不住有些惊喜,说道:看来,我们开发这一片地,是对老百姓的一个善举呢。
余梦琴微微地摇了摇头:是善举不假,但是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否则那几个开发商,不会傻到放在嘴边的肉不啃。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黄星不失时机地道:有可能是zf的附加条件,太苛刻?
余梦琴微微一点头:有这种可能。过几天我会派人过去,探一下zf那边的态度和底细。
走访过后,几个人在村头又站了一会儿。余梦琴眉头微皱,似乎在心里综合考量着什么。付洁则忙里偷闲,跑到一棵树底下,脱掉鞋子磕了磕。或许是她不小心鞋子里进了沙子。
这一副画面,让黄星觉得美不胜收。
谁能想象,一个惊世骇俗的美女,手扶老树,脱掉鞋子磕沙子的场景,是一种怎样别致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