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了王相公,王相公往后跌撞了一步,一屁股坐在廊下鹅颈栏杆上,连声叹息。
李思清扶起他在鹅颈长椅上坐好,侧身坐到他旁边,看着他苦笑道:“先生,您常说君轻民贵,真能君轻民贵么?”王相公直直的看着灯光昏暗的上房,半晌长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早起的主妇们已经烧好了热水,备好了早饭,叫着家人,隔着矮矮的围墙大声说着闲话。
在马行街上一家香料铺子做二掌柜的王三爷出来的比平时早,他要去城外迎一批货。
王三爷站到院子里,对着朝霞深吸了三口气,吸太阳精气是他们家传的养生法子,不过今天太早了点,王三爷一边吸,一边瞄着东边不远处那片富丽堂皇的琉璃瓦,那是端木大帅的府邸,听说端木大帅反了……
王三爷正漫无目的想这想那,前面那片琉璃瓦里突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冲的他得仰头才能看到,金光漫开,一条金龙昂然四顾,身子一弹,直奔禁中而去。
“咯!咯!”王三爷喉咙里咯咯几声才叫出来,“快看!快看!真龙!真龙现身!”
京城一片惊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知情人在惊啦声中告诉大家:这龙是从端木大帅府上出来的,真龙就是端木大帅,端木大帅回来了!要改朝换代了……
王三爷还在自己院子里,没听到这些传言,那条金龙有震惊过后,王三爷惊疑不定的出了门,金龙现不现身,他都得赶紧去接那批货。
刚走到马行街,王三爷就被人群阻住了。
要照往常,王三爷就绕个道赶紧出城了,可因为今天早上那条金龙,王三爷心里存了事,也跟着挤上去,想看看大清早这马行街堵成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三爷做掌柜的香料铺子就在马行街上,这里他地头熟人也熟,很快就从后门拐进家两层楼的茶坊,和茶坊伙计挤在一起往下面看。
街上全是人,远远近近都是潮水般往这边涌的人群,王三爷看傻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端木大帅在樊楼呢!”伙计兴奋的脸通红,“早上的金龙你看到没有?那是真龙!就应在端木大帅身上!真龙天子!”
“我早就觉得端木大帅非同凡响!那气度!那相貌!”另一个伙计抢过话,啧啧赞叹,“上回端木大帅凯旋,就从这楼下过,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是真好看!天神下凡也没他好看!”
“要改朝换代了!”另一个伙计兴奋的挥了挥胳膊。
“改朝换代有什么好高兴的?”王三爷忧心忡忡的看着兴奋的伙计们,“得死多少人?唉!一改朝换代,就得找仗,就得死人!这京城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儿呢!”
“官家都绝了后了,有什么好打的?你看看今天早上那条金龙!那就是天意!天意知道不!谁能抗得住天意?官家也不行!”旁边有人插话,王三爷横了他一眼,袖着手,重重叹了口气,他上了年纪,没经过也听说过,真要改朝换代,这京城岂不是得血流成河?!要不要赶紧回去一车拉上全家逃出京城避一阵子?
没等王三爷打定主意,马行街另一头一片喧嚣,尖杂着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大帅来了!”
“往那边去了!往御街那边去了!”
“快!快!过去看看!”
楼上楼下一片噪杂,人群涌动,几个伙计也按捺不住,直奔下楼,汇入奔往御街的洪流,跟在也不知道被谁挑起了狂热的人群中往前冲、往前冲。
御街和马行街交汇处,端木莲生一件玄色斗蓬,长身玉立,气度从容,这从容中却散发着震慑一切的气势,他本来就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这会儿站在那里,如同会发光一般,于万万人中,让所有人一眼看到的只有他。
有人开始欢呼起万岁,端木莲生嘴角带着微笑,缓步往前,万千人中,如闲庭信步。
袁先生窝在樊楼最高处,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所有人!一个不剩!都去保护二爷了?你也去!”袁先生指着紧蹲在他后面的长随,长随一脸苦笑,“先生,您身边总得留个传话的吧?再说,我这功夫,去了也没用。”
“嗯,其它人都去了?”袁先生一想也是,他紧张的昏了头了。
“除了先生,还有我,全去了,一个没落!还有白水那边的人,余七手里的人,所有的人,今儿个全出来了,一个没剩,全在这条街上!”长随答的详细无比,一边说话一边袖手看着下面只能用狂热来形容的人潮,广川王府几十年的心血,全在这条街上了。
“先生,就闹这一场,真能管用?”长随忧心忡忡,袁先生一声急促的笑,“你懂什么!这叫天意,这叫民心!挟天意民心,黄袍加身再加个禅让,爷进京城,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兵不血刃,一个禅字是天大的功德!”
长随斜了眼激动的失态的袁先生,缩了缩肩膀,说的容易,你愿意,那人家愿意吗?
李思清和李思明并肩站在离樊楼不远的一座茶楼上,这间茶楼是田家产业,这会儿大门紧闭,楼上除了李思清和李思明,就是远远站在门外的几个心腹小厮。
“这是要演一场黄袍加身了。”李思清远看着突显在万千人之上的端木莲生,“莲生气势已成。”
“从前就这样,大帅在军中就是这样,他随便往军中一站就是中心,你一眼就能看到他,不管有多少人,不管你怎么看,只要一眼!大帅真是威武!帅极了!”李思明眼睛不离端木莲生,不停的赞叹。
李思清的目光从端木莲生身上一点点往外移,他身边有一层两层三层护卫,外面或许还有,敢这样暴露在外,他胆子真是不小!令人佩服!
御街一头连着通往禁中的宣德门,另一头连着通往城外的景和门,景和门方向一阵骚动,尘烟骤起。
“京郊大营的禁军来了!”李思清脱口惊叫,“啊?”李思明急忙看向景和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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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第三天,没见好,只有加重,难受的不行了,今天就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