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关门声响起，妇产科医生抬起头来看了门口一眼，继续向后翻动着登记表，林海棠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帘。
    她沉了沉气，将那些资料合上，一起扔到了抽屉里，顺便用锁锁上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陌棠有些不甘地向后看了几眼，眼底写满了怀疑和不安的神色。
    “这边就是缴费台，你先交一下押金和住院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医生低头看了她一眼，没等她回答便转身折了回去。
    林陌棠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来，将银行卡和一些现金递给工作人员。
    “小姐，这是回执单，请您收好。”
    收银的小护士将回执单递给她，见她半天没有什么反应，又敲了敲窗户。
    林陌棠这才回过神来，顺手将回执单拿了回去，再回头去看那位医生的时候，对方已经进了办公室。
    她这才怅然若失地上了三楼。沈美妮见她上来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神色惶恐地迎了上去，紧紧握着她的手。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陌棠的手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已经感觉到她手心出了冷汗。
    “妈，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林陌棠盯着门上的那盏红灯，身子绷得直直的，恍然间回到了之前自己等着顾南琛出来的情景，眼睛莫名得有些酸涩。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几位大夫率先出来了。
    沈美妮刚向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一脸苍茫惶恐的神色。
    “大夫，怎么样了？”林陌棠的声音有些干涩，站在原地看着医生。
    “病人受伤太重，大脑受伤，也只能维持几天的生命。”医生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面色深沉地下了通知。
    林陌棠面色惨白地皱了皱眉，正努力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感觉身子一沉，沈美妮就已经瘫软在地，双眼空洞无神。
    “妈，妈。”林陌棠忙弯下身来掐着沈美妮的人中，摇晃着她的肩膀。
    “麻烦你们让一让。”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还伴随着阵阵的脚步声。
    林陌棠看了一眼，只见几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出来了，顾国元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沈美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一行眼泪夺眶而出。
    护士们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沈美妮神色慌乱地爬了起来，双手扶着病床，硬生生地将那张病床给拽得死死的。
    “老头子，你醒醒啊！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溺水呢！我让你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你偏不听。现在倒好，让我怎么办啊！”
    林陌棠鼻子一酸，忙转过身去，抬起头看着屋顶，将眼眶里的泪水悉数憋了回去。
    “太太，麻烦您让一下好吗？病人还需要继续治疗观察。”护士一边耐着性子去扶沈美妮，一边劝说着。
    林陌棠也上前搭了把手：“妈，先让她们送爸回病房吧，说不定就慢慢好了呢。”她的声音里隐约带了几分哭腔。
    “会好吗？啊？”沈美妮慢慢转过头来，皮肤上好像又多了几道皱纹。
    “会的。”林陌棠一边说着瞥，一边将她的手从病床上拿下来，紧紧握着。
    她看着护士将病床推到重症监护室里，心里好像紧紧压了一块石头。等到沈美妮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她这才进卫生间给顾南琛打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始终都处于关机状态。
    是没电了还是说……还在飞机上？
    她正要放下电话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响了几声。
    “顾太太，原来你在这里啊。顾老夫人刚才在走廊里晕倒了，这会儿正在门诊处挂水呢，您去看一下吧。”
    一位护士推门进来了，一边看着林陌棠，一边说了这么一句。
    “晕倒了？”林陌棠忙快步出去了，挺着大肚子快步向一楼走去。
    她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向里面看了一眼，见沈美妮躺在最里面的那一张床上，正侧过脸看着窗外。
    即便没有说话，却也能够感受到她那仓皇的情绪。
    林陌棠沉了沉气，一边想着一些安慰她的话，一边打开门向里面走去。
    “妈……您身体好点了吗？”林陌棠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刚才想好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
    过了半晌，沈美妮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呼吸不上来。
    就在这时，林陌棠的手机发出一阵细细密密的声音。她看了沈美妮一眼，这才又扫饿了一眼手机屏幕。
    “喂？”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向门外走去，“你下飞机了吗？”
    “昨天晚上就到了，下飞机以后忘了开机，没有听到。”顾南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语气依然很温润。
    “爸爸他……”
    林陌棠正要说完，就被沈美妮给打断了。
    “不要告诉他，等他回来再说吧。”
    林陌棠回过头来看着沈美妮，手握着门把手，眼底隐隐泛起一层波浪，又缓缓地平息下去了。
    “爸爸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顾南琛隐约听到了沈美妮的声音，继续追问道，“不要告诉我什么。”
    林陌棠的喉咙紧了紧，硬着头皮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沉吟了几秒才说道：“他说他想让你带一些上好的茶叶，妈不让我告诉你。”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编出了这么一个谎话，努力做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顾南琛那边沉吟了好一会儿，一大段空白后，林陌棠才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对方说了一长串英语，语速太快她没有听清。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妈就麻烦你来照顾了。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可能要用将近一天的时间……”说到这里吗，他微微顿了顿，“没事的话就不要打电话了。”
    他的语气很急，说话的语调还有些虚浮。
    还不等林陌棠说话，他就已经挂了电话。
    林陌棠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抿了抿嘴唇，刚转过身来就发现沈美妮还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副紧张至极的样子。
    “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沈美妮的声音有些颤抖，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生怕她给说漏嘴似的。
    “他只是说他很忙，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您先好好休息吧，我出去透透气。”林陌棠神色疲惫地看了沈美妮一眼，只觉得脑仁儿疼得厉害，脑袋像是要爆炸似的。
    她刚走出医院大厅，手机又响了起来，却是顾南琛的助理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