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我来念吧。”满爱红笑道。
    她来之前还有顾虑，把她空降过去，会不会让费厂长有想法，觉得秦小鱼怀疑她的能力了。现在看费厂长的态度，那是敞敞亮亮，真是难得。
    别的企业内部高层都是相互踩，在秦小鱼的手下，就要相互帮忙，这就是日月服饰的力量吧。
    第二天招开职工大会，就是给满爱红准备的。费厂长晚上住了下来，跟她介绍情况，一直聊到半夜。
    第二天堂嫂开车送她们去厂子，进门就见陈莲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她是坐出租车来的。
    “莲姐，我是听说你也回来了，所以敢认你，这要是走到马路上，我真不敢认啊，你怎么变了个人？”费厂长惊叹道。
    陈莲跟着光头强跑业务，见的世面多了，气质跟原来大不相同。本来长得就不丑，再化了淡妆，穿着紧身藏蓝色小袄，阔腿呢子裤，跟原来没事儿就进去蹲几天的女氓流子，判若俩人。
    她刚认识秦小鱼时，在厂子也上过几天班，也有些熟人，进厂这一路上，有人恍惚认出她，又不敢叫真儿，只能远远看着，指指点点。
    倒是她大大方方挥手致意，越发显得大气了。
    等她们几个坐到主席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原来瞧着费厂长就很了不得了，这两位敢情是神仙配置？跟电视里的人一样，让人肃然起敬。
    “这位是日月服饰销售总监满爱红同志，今天会议由她来主持。”费厂长先介绍了一下。女工们鼓起掌来，掌声稀稀落落，跟人心似的。
    满爱红先走了个过场，把推行股份制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现在就是样，南方的几个厂子已经改制完成，春城的厂子也正在进行，总厂反倒落后了，所以开这个会，大家有问题尽管提。”
    “我就不懂了，这小集体好好的，为什么改股份制？”
    日月服饰的管理一向民主，工人敢说话，有个女工率先站起来。
    “因为日月服饰的发展越来越好，股份制管理更加合适，给你们会带来更大的利益。”满爱红不动声色地答道。
    “这个利益没看到，谁也不敢说多说少的，我可听说咱企业欠银行钱呢。”又有人问了一句，这可说到点子上了，会场有些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肃静！”费厂长敲了一下桌子。
    “你们说的是银行贷款吧？这是国家扶持政策，并不是说我们厂子缺了多少钱才去借，跟你们理解的居家过日子借钱不一样的。”满爱红继续解释。
    “那咋不一样？反正谁家有外债，就是他家过得不怎么样。”一个女人说完，全场哄笑，满爱红也笑了。
    “你说的对，可那是家庭的经济问题，跟工厂是不同的。企业资金周转的流动，和家庭的收支是两回事。”满爱红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好比说我们做时装，要进布料，可是进布料就要先付布料钱，对吧？如果从银行贷款了，就等于先帮我们付了布料钱，我们加工好产品卖掉了，再还回去。这等于什么？就是银行参与了我们的资金流动。”
    满爱红的解释，并没有说到贷款的真正意义上，只是跟女工们说得太复杂了，她们也听不懂。
    她这样简化一下，女工们好像还真懂了。
    也对，借钱买布料，做衣服卖了还钱，没毛病。
    “那我们就感谢国家呗。”这位总结出来了。
    “当然，我们企业的发展，是国家政策的利好，是改革的结果，过上好日子，当然要感谢国家了。”
    “还有个问题啊，咱就继续小集体不行吗？说出去也好听不是。”又有人站出来了。
    “这位大姐，我问一下，你家男人的收入有没有你高？”满爱红听说了，在这个东北小城，没有一家企业的职工收入超过日月服饰，所以有此一问。
    “肯定没有了，我这奖金加工资，再加上各种补助，他跟我怎么比？现在他又下岗了，在家吃干饭呢。”大姐最后一句，又引起一片笑声，可这笑声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下岗了，原来什么单位的？”
    “国营机械厂的。”
    “你看，大国营好听吧？还不是下岗了？你的小集体再好听，跟大国营比不了，可是你的收入好着呢。”满爱红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费厂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那倒是，名好听也没多大用。可你就能保证股份制以后，我们赚得更多？”大姐被噎得没话了，还不死心。
    “股份制就是按股份分钱的，从上到下，不管是费厂长还是秦厂长，还是我，大家一视同仁，都是成比例的。你们少了，我们也少，我们等于绑在一条绳上，谁也蹦不了，这还不好吗？”
    满爱红说到大家绑到一条绳上，台下有些激动了，讨论声轰地一下冲起来，差点把棚掀开。大家头挨头一阵议论。
    费厂长刚要整顿秩序，被满爱红制止了，现在让她们讨论好了。
    过了一会儿，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是不是说股份制以后，我们赚的都会比现在多？”有人问了一个具体的问题，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听。
    “只要大家努力，我们会越赚越多。你想，这关乎到你自已的利益了，你要尽心尽力吧？别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大家都这么想了，厂子是不是越来越好？”满爱红话音刚落，掌声响起，这次跟，刚开会时不同了，掌声雷动。
    满爱红把这边的事儿安排好，就独自飞回羊城汇报，陈莲留在老家过年，顺便协理股份制的后续工作。
    在股份划分上，秦小鱼经过深思熟虑，给所有日月服饰的元老，都分了很高的股份，几个设计师自不必说，满爱红叶秋光头强的也都不少。
    只是程福月，肠子都悔青了，当时非得出来去诊所，把股份给弄没了。现在天天给邓缄言念叨，想要回专柜。
    邓缄言哪里做得了秦小鱼的主，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