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现身唐家之时，正是双方剑拔弩张，气氛最为凝重的时候。
    “小徒无辜身死，请大人为我乾玄道场做主。”潘老根本不给蓝思开口的机会，躬身行礼，算是为这件事定下了性质。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一众乾玄道场弟子也同时开口。
    “请大人为我乾玄道场做主！”
    在场的乾玄道场弟子，只怕有近百人之多，而且尽是精锐。毕竟是道主真传被人打死，稍有地位的弟子都会到场。
    唐萱见状更是心中苦涩。乾玄道场的底蕴太过深厚，就算撇开潘老本人，实力之强也容不得任何人轻忽。
    苍涟道主则微微低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乾玄道场为何如此强大。潘老先生数百年的教导与沉淀，让乾玄道场成为一个凝聚力极强的师门道场。
    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潘老的其中一名道主弟子，甚至现在都还在乾玄道场里！
    明明已经有能力自开道场，却愿意留在老师身边，这足以说明乾玄道场的强大。
    就算是破界大人物，面对这样的乾玄道场，也要考虑人心向背，没法肆意而为吧……
    然而顾南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转头望向蓝思道：“有什么事？”
    蓝思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稍稍安定了些。顾南既然愿意听自己之言，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
    “是唐萱姐，失手杀了潘老先生的三弟子……”她知道自己说话的机会不多，所以尽量简洁地说明。
    “她可不是失手！”一个声音接过蓝思的话头，掷地有声地说道。
    众人望去，却见一人从潘老身后走出，施施然开口。这人一身蓝色长衫，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不像修士倒像是一名书生。
    可了解他身份的人，可不敢把他当个书生看待。
    他正是潘老先生一众弟子里，唯一成就了道主之后，还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弟子，号称“诗书剑三绝”的三绝道人。
    三绝道人的面相很年轻，性格也如年轻人一般锐意进取。
    “我三师弟是为组织办事，才死在这个女人手里，若是大人和蓝小姐执意要保此人，只怕会让诸位同道寒心！”
    三绝道人神色冷峻，目光深处却有着一丝自得。
    纵然是破界高人又如何？书上说得可通透，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这件事自己一方怎么都占着理，有什么好怕的？
    顾南平静的目光转移过来，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阴影之力瞬间轰在三绝道人身上。
    “噗！”
    这位年轻的道主就像挨了一记重拳，几乎当场便鲜血狂喷，整个人自下而上飞起，重重撞在另一边的天花板上。
    他跌落下来时，已经是生死不知的模样了，还连带砸伤了好几个人。
    “大人！”潘老先生顿时怒目圆瞪，纵然他再好的涵养，此时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几乎要开口质问。
    幸好最后的理智，让他还记得眼前之人的身份——这是一位杀他们比杀鸡还容易的破界者。
    顾南重新看向蓝思，连语气都没变化一下，依旧平静：“我问的是你要做什么。我给你那把剑，不是让你当手机用，是让你杀掉所有反对者。”
    顾南的声音缓缓回荡着，蓝思还在发楞，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时间难以接受。
    苍涟道主同样愕然望着这边，她实在想不到，顾南居然会如此行事！
    完全不顾人心，完全不理会底下人怎么想吗？
    而那边的乾玄道场众人，早已经出离愤怒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怕死，尤其是当被人欺负到头上时，很多人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强硬。
    “草！大人物就可以不讲理么？！”
    “兄弟们，跟他拼了！”
    “没错！我们乾玄道场可没有孬种，拼了！”
    “都闭嘴！”听着耳边纷杂的吵闹声，潘老一声断喝，双目瞪得老大，算是喝止了众人的吵闹。
    他随即缓缓转身，强自忍住心中的愤怒，沉声道：“我乾玄道场，从此退出玄黄常委会，封山百年，还请大人成全。”
    “潘老！”
    “师尊！”
    一众弟子忍不住悲呼出声。两位师兄一死一伤，潘老却要被迫向对方低头，这等屈辱他们何曾感受过？
    潘老说完这句话，就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然而他等待了半天，却发现顾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听清楚没有？听清了就动手吧。”顾南指了指眼前的众人，对着蓝思说道。
    “啊？！”蓝思一脸惊悚，她没想到顾南居然不是在说重话，而是真的……
    潘老同样楞了楞，他怒然道：“大人心怀天下，难道连这点度量……”
    砰！
    一道更为浓重的阴影之力浮现，直接将潘老轰成一团血雾，混杂着肉块的血水四溅，直将众人身上溅得全是。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顾南还能淡然开口。
    “看见没有？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杀了所有唐家人。甚至你放跑一个，以后就多一个人日夜盯着唐家。”
    顾南的声音，就如同深渊恶魔的低语，把蓝思的底线一点一点逼退，直到她心中彻底被杀念占据。
    蓝思低下头，望了望手中的漆黑小剑，一股莫名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关于小剑的真正威能。
    顾南的身影已经飘然远遁，落在不远处，只有声音还不断在蓝思耳边响起。
    “只要你拥有绝对的力量，世人如何看你就毫无意义。”
    “一人痛骂，便杀一人；千夫所指，便杀千人。杀得剩下的人怕了，自然没人再反对你。”
    “谁能掌控他人生死，谁就拿到了自由做事的钥匙。”
    犹如低声呓语般的说辞，不断在蓝思耳边回荡着，少女的眼睛越来越红，她的身体已经不自觉开始动了起来。
    在蓝思扑入人群的前一刻，苍涟道主悄然撤出，来到顾南身后。
    她知道自己的算计已经彻底失效，但却未必不能达到目的。
    “大人可要封锁消息，或是尽早通报组织内部，今日乃是乾玄道主聚众为祸，违反组织规定，咎由自取？”
    苍涟道主恭敬地开口，眼中有着几分自得。
    她相信顾南既然打定主意要清除乾玄道场，就肯定要把消息封锁住，顺便望潘老先生身上泼脏水。
    无论最终有多少人相信，总归是死无对证，难道他们还能找潘老去求证？
    苍涟道主嘴角露出微笑。在所有人等震惊于顾南所为时，只有自己想到善后，难道这位会不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为什么？”顾南很诧异地回头道，一点也不像假装的。
    于是苍涟道主就比他更诧异，下意识道：“若此事传扬出去，势必人人自危……”
    “谁闹事再杀掉好了。”顾南摆了摆手，全然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