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官要的就是这句话,说:“好!按法律判。在财产方面你们双方有什么要明确的?”
李申金说要退还彩礼的钱、结婚以后他借钱买彩电买空调和看望姑姑病的钱合计9千元,还有金戒指、金项链等。
陈法官当法官也有好几年,知道财产分割的问题是法官最麻头的事,不仅会扯出一巴拉的东西,而且还很难辩明是非。搞不好会结怨,用行话来讲,搞不好会引起当事人不满,上访上诉。更有甚者,如果性格怪癖,怨恨心中,有可能采取过激行为,法官难免遭灾遭难。陈法官知道这里的风险,他有他的本事。
他晓得钟大鹏有话要接忙说:“打住、打住,上午开庭到此在为止,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下午接着开庭,下午专门就财产问题再辩。”
其实他是利用吃完饭后的时间,斡旋双方,避免法庭上剑拔弩张,各不相让的局面。
陈法官把李申金和他母亲叫来,没等陈法官开口,李申金的母亲感到上午庭辩丢了丑,说:“大妹夫,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我叫你找个律师帮下你,你就不听,律师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有的时候起很大的作用。”
李申金的母亲后悔死了,后悔没听陈法官的话,没找个律师帮衬,说:“能不能不判离婚?”
“你媳妇这样强势,都这样了,这次不离,早晚都得离,再说上午人家说的有理有据,另外申金也说了离,我看还是离了算了,不离怎么办呢?”
她想想叹了一气:“离吧,离吧,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陈法官听完李申金的财产分割想法说:“申金,我们是亲戚,我不是不帮你,有些财产可算,也可以提出要求;有些不好算,提出来也未必要得回来。现在我们一项一项来核对:第一、你说的相亲彩礼,我看就莫提出来,你送的东西,给她亲戚的红包,加在一起1800元左右,你说有,可人家说的没有,你父母可以作证有,别人的亲戚也可以作证没有,本身这种亲属关系的证据都是苍白无力的,双方争执,就是包公转世也没法辩明,提出来扯不清。第二、你们借钱买彩电空调钱共9千元,有借条是事实,可借据上她又没在上面签字,她不认可,这样的债务当然只有你来还,她没有法律承担的义务。至于她姑姑病期间看望给予的500元钱,那是你父母与她姑姑往来的人情关系,与你们婚姻债务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这也要她赔,人家说我们不尽人道,我看就算了。现在主要是婚前你们赠予的金戒指、金项链要退还,这倒是一个实际的要求,按理她是要还的,她要是不承认有这回事,还真有点麻烦,不见得要的回来,不过,我来想想办法。”
谁知,李申金榆木脑壳,不开窍:“买彩电空调借的钱一定要她出一半,金戒指、金项链也一定要她退还。”
“我说了,你出示的借据上没有冠兰的签字,她又不承认,这种债务她是没有共同承担偿还的义务。”
“我不管,你是我的亲戚,一定帮我。”
“申金啊,如果冠兰也出示一张在你们婚期的借条,她要你负连带赔偿,你赔不?”
“这……,”他眨巴眨巴眼睛:“这……不可能的,要是有,就相互抵消。”
“这是你说的,我搞了这么多年的审判,见过这种事。不信,就试一下吧,免得说我不帮忙。我当着你们的面就把她们叫过来,问问。”
冠兰、姑姑还有律师钟大鹏一起过来。
陈法官说:“冠兰你知不知道,李申金借钱买彩电空调的事。”
“不晓得,没听说过。”
“你们结婚后你在外面有没有跟他人借过钱?”
钟大鹏说:“有,借条准备下午确认婚姻财产时拿出来,现在呈给你看,这是冠兰在市里倒卖衣服时的借据。”
陈法官看了一下,对冠兰姑姑钟大鹏说,:“请你们出去一下。我跟被告有话说。”
他带有愠容的说:“申金,我说的不假吧,你聪明,你以为别人就蠢了,你看看,这不是借条,人家在市里倒卖衣服时借了12000千元钱,人家倒卖衣服的事不仅你知道,连你父母都晓得,这个借条,你敢说是假的吗?按你说的买彩电空调借的钱9千元要她出一半,那么人家也要你在借钱倒卖衣服的12000元中出一半,相互抵消,你还要比人家多负3千元。”
李申金两个眼睛直翻白,结结巴巴的说:“这……这……。”
他母亲出来打圆场:“大妹夫,申金这孩子不懂事,就按你说的,那个借钱买彩电空调的事就不提了。”
“只能这样了,看在亲戚的面子,我让他们也不要提买卖衣服借钱的事了,现在仅是要求退还金戒指、金项链的事了。你们回避一下,我来做他们的工作。”
陈法官让冠兰他们过来,对他们说:“在财产分割的问题上,李家其他的都不提了,就是要求退还金戒指、金项链,这是有一定道理的,你们考虑一下,怎么办?”
冠兰要退回,姑姑不愿,感到吃亏:“不管怎样讲,我侄女的身了都给了那个姓李的,他连一个戒指、项链要回,太不讲良心了,真可恶哟,”说着,絮泣而下,冠兰也跟着掩泣。
陈法官一是得了原告方的好处,二是也动了恻隐之心,把姑姑拉到一边说;“金戒指、金项链,又没有谁能证明是真是假的,你掉包,拿一个假的样子差不多的放在原来的盒子里,还给他,余下的工作我来做。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准备,怎样?你不要告诉冠兰,她心太实了,不会同意还假东西的,这事你来办。”
姑姑收起了眼泪,点点头。姑姑又说:“我家冠兰赔嫁的嫁妆是要退还的。”
“哎哟,你这一扯,李家不愿,今天定不下来,离不成,这不是拖你侄女的后腿。你侄女甩这个包袱都甩不急,干吗为这点小事添烦?”一席话说到点上,姑姑只好不提这件事了。
他让冠兰和钟律师一起过来,说,“姑姑已同意还金戒指、金项链,其他的你们也就算了,行不?”冠兰同意,钟律师更没话说得。
陈法官又到李申金母子面前说:“经过做工作,人家同意你们的要求了,其他就再也不要节外生枝了。”母子表示不会再提什么要求了。
于是,他召集双方在一起,宣布开庭,就家庭财产分割问题,原告被告有何要求,进一步明确。
被告李申金要求婚前赠予的金戒指、金项链予以退还,其他一概不提。原告表示同意,再无任何要求。陈法官既没有概括庭审的情况与结论,没多说什么堂皇正大的语言,只是对着冠兰、李申金实实在在的说了两句:“依照《婚姻法》,你们将离婚,一周以后宣判,并拿判决书。届时,原告将被告婚前赠予的金戒指、金项链当场退还。”而后他叮嘱书记员做好记录,宣布退庭。
案件的审结,陈法官并未感到轻松,他想,好在本案没有房产的分割、没有小孩的归属和抚养费的确认,不然的话他要扯晕,唉,叹了一声,清官难断家务事!
一周以后,原告冠兰被告李申金到场,姑姑将金戒指、金项链交给陈法官。
陈法官宣读判决书,完毕。
原告被告各领判决书一份。陈法官让冠兰姑侄先走,让李申金母子留步后走,并将金戒指、金项链交给李申金母亲。
在退还金戒指、金项链这件事上,陈法官之所以敢拍胸脯敢说大话,是因为他有他的绝招。
他找了李申金的父亲,告诉了庭审的情况与将要的判决的结果,并说,大哥,我的意思是金戒指、金项链就不要人家退还了。一是冠兰把自己一个大闺女交给了申金,并且两人在一起也过了不少的夫妻生活,现在离婚,精神上也应补偿人家。二是申金暴力侵害冠兰,她也没有要求身体伤害赔偿。三是还有嫁妆她也没有要求退还。四是你们相亲时赠予的金戒指、金项链,我相信属实,可人家还这个相似的假东西,一口咬定就是这个,你哪里讲得清,我哪里辨得明。所以,金戒指、金项链就不要了行不?
李申金的父亲通情达理,说:“大妹夫说得有理,我再劝劝你大嫂,金戒指、金项链不要人家还了。”
陈法官又说考虑到申金的性格,在判决时,对方把金戒指、金项链交给我,我交大嫂,大嫂她看看收起来就行了。不然申金要是拿去鉴定,如果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双方又会扯得脸红脖子粗的,搞不好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可怕的局面,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李申金的父亲也是聪明人,一听即明,说:“大妹夫说得是,想得细,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不要输人,又输脸。”
冠兰看见姑姑花10元钱买了两个假货,知道真相后,她对姑姑说:“姑,既然答应了将金戒指、金项链退还给人家,就要言而有信,另外这两样东西尽管是他父母给的,但我看见就心烦心痛。”姑姑说:“侄女你这样不是生气踢石头——吃亏是自己,再说我们掉包有陈法官撑着,没有事的。”冠兰说:“吃亏就吃亏,总比还要惹出麻烦更好。李申金那种疑心重、沙暴眼样的人,你要拿假的给陈法官再转他,让他知道了,陈法官脱不了干系,为了陈法官我看莫做这种事。”姑姑拗不她,只好将原来的金戒指、金项链装在原来的盒子里。
那李申金后来乘他母亲不备还真的把两件黄货拿去检验,边走边说,要是假的老子肩刀杀人。他管你陈法官是不是亲戚的,管你陈法官帮没帮他当过兵的,照杀不误。他还会找冠兰或她姑姑的罗嗦。金戒指、金项链检验出来是真的,李申金也就没有撒野的理由了。
姑姑把真相告诉陈法官,陈法官高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叹服冠兰心太实了。
这样,宣判的那一天,顺利、和气。
此案,划了一个圆圆的句号。
原告被告都要感谢陈法官,这是不用说的。想不到的是县妇联也表彰了他,评为维护妇女合法权益的先进个人,打破宁水清县法院以往的离婚案,对这类案子判决第一次不予离婚,半年以后让原告再起诉判决准予离婚的惯例,开了先河。
陈法官拿着获奖的红本本,乐得颤悠悠。
更让陈法官想不到的是多年后冠兰成了他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