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吵乱了他们。
所有的目光集聚而来,沈天宁迟疑两秒,摸出手机,看了眼号码,直接挂断。
“谁打来的?”宋繁星问道。
他的脸色太过于平静,似乎很难察觉到异样,但宋繁星知道,越发的平静,越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推销电话罢了。”沈天宁淡淡解释。
“你的手机号码也有推销吗?”宋繁星压根不相信,“说吧,是不是商参?”
“不是。”
不等宋繁星再问,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这一回,在沈天宁旁边的日本武士抢先在手,一把将他的手机夺走了。
上面的号码备注了然。
是沈家老太。
日本武士毕恭毕敬地走到于恩静跟前,双手举起手机递了过去。
于恩静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武士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虽然不认得中国汉字,但是上面的接听键还是知道的。
点开接听,沈家老太的嗓音传来。
“天宁,你在哪儿,”
久违,陌生,几十年没有听到过,但每个无法沉睡的夜晚都会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恨得直咬牙却要微笑面对生活。
于恩静盯着手机屏幕,一直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以至于那端停顿两秒,“天宁,你倒是说话啊,商参告诉我,你这小子很不听话,是不是背着我做了许多事情,我告诉你,老辈人的事和你无关,你别做傻事。”
“老不死的。”于恩静清冷的嗓音响起,在空荡的别墅中留有余声,“是我。”
几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和声音。
可是这么熟悉的人之间,是不可能忘记的,尤其是恩怨极深的仇人,就算烧成灰也要仔细辨认。
沈家老太明显一愣。
压根没想到接听电话的人是她的死对头。
而且意外来的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别人招兵买马蓄势待发,但沈奶奶却出去旅游享受生活,根本没有当一回事。
这才导致兵临城下之际,乱了马脚。
“怎么是你,天宁呢,这明明是我孙子的手机。”
不难听出,沈老太语气中的慌张和不安。
相比而言,于恩静镇定得很,仿佛手机不是她的手下从别人手中抢夺过来的,而是自己的东西,此时此刻谈笑风生,像是和老朋友说笑似的。
“是谁的手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还能听见你这老家伙的声音。”
冰冷渗到骨子里的笑,正在于恩静的唇角蔓延。
找不到比她更会伪装的人。
沈天宁的不动声色,不过是不让人担心罢了。
而于恩静所有的温和慈祥面孔,都是她迷惑别人的伪装。
“于恩静。”沈老太也不是好糊弄的,当即听出对方话里的措辞,“你想做什么,直接说,要钱是吗?”
“要你的命。”
“我告诉你,别把自己想的多么清高,对于以前的事情我觉得很遗憾,毕竟你的儿女和丈夫是无辜的,我应该直接弄死你本人。”
这一番话,更是激怒了于恩静。
可她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不为所动,“怎么,后悔了吗?”
“我虽然老了,但几十年前的事情还可以记得很清楚,分明是你有错在先,我的儿子儿媳妇出的车祸并不大,是有抢救机会的,你于恩静声名远扬,妙手回春,却偏偏那个时候出了差池。”
“不可能。”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承认吗。”沈老太一声冷笑,“当年的事情理得很清楚,你杀我儿在先,事后又不承认我才对你们动的手。”
于恩静一字一顿,“不可能。”
她不会承认的。
这些年来她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有深刻先进的研究,从未有过失误。
“再高明的医生也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手术成功,是你不肯承认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错误,我才让人给你教训,但你对你的儿女丈夫说了谎,所以他们宁死相信你是对的,以死证明你是世界最厉害的神医。但,那又如何。”
最后,人不都死了吗。
所有的事情的不该听取片面之词。
只有当对立方出现,才能将完整的经过慢慢理清楚。
于恩静不是说谎,她只是不肯相信。
不相信那天她接了一个车祸手术,由于自己的小失误,导致两人毙命,而这么低级的错误,对于她这种神医来说是不可以犯的。
因此,咬牙不承认。
不管家属医闹得再厉害,她对外声称,自己尽力了。
医院同事和家人都相信她。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是沈家。
黑白两界都不敢得罪的人。
那对夫妻去世后,沈家掌权人,也就是沈老太,当时她还年轻,做事果断,立马让人联系国外的医生,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最终得出结论,她的儿子和儿媳并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于恩静的失误。
沈老太人虽然狠,却不是不依不饶的人,何况杀害无辜这种事,只有畜生才去做。
她只是要一个说法。
要于恩静亲口承认。
但于恩静舍不得自己的名声,不肯承认,并且拿性命担保。
在她看来,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
而相信于恩静的儿女,还有她的丈夫,都以性命担保,甚至不惜一切和混混们抗衡,死于纠纷。
沈老太最终的目的,是毁灭于恩静的名声,再让她以故意杀人罪入狱。
却不曾想,赔了三条人命。
三条人命,抵得上她儿子儿媳,这不是沈老太想要的,但她有所收手,而且为了孙子,还有无人掌管的沈家,她必须独当面对。
“你那年离开云城,隐居于世,除了逃避现实,还为了自己曾竭力保全的名声。”
手机中,沈奶奶的嗓音字字清晰,如同针尖似的戳进于恩静的耳膜中。
剧痛而麻木。
这是她不肯面对的现实。
“说完了吗?”于恩静深呼吸一口气,“我告诉你老不死的,你现在不如多求求我,否则,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低声而诡异的笑从她唇角慢慢溢出:“否则,几十年前我杀了你的儿子儿媳,现在的我照样杀了你的孙子孙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