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操作，连在旁边围观的保镖不禁感叹：“好身手。”
    保镖都不是普通的角色，自然懂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用不规则的东西瞄准动物有多么困难，何况是两个。
    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样落入沈天宁的眼中。
    偏僻的角落，光线的死角，视野却开阔，商参晃着杯中的红酒，徐徐笑道：“什么时候，你的女人这么厉害了？”
    沈天宁轻描淡写，“碰巧而已。”
    “你我都是练过的人，你以前的射击项目拿的是满分吧，连凑巧和本领都分不清了吗？”
    “所以你觉得，宋繁星也练过吗？”
    商参笑笑，并不语。
    宋繁星练没练过，他还真的不知道，但是沈弯月，他知道。
    沈天宁的问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不应该问宋繁星练没练，而是应该问，那是不是宋繁星。
    商参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意识到一件事。
    人，真的可以自欺欺人。
    就像他，前半生都认为沈弯月是喜欢他的，甚至于，弯月落水再无讯息的时候，他深信不疑，还把弯月的死推给沈天宁。
    当他知道沈弯月真正喜欢的人后，发现自己竟然并不那么地意外。
    他们三个人相处那么长时间，沈弯月不喜欢他，那还有可能喜欢谁？她这辈子除了有一些难兄难弟，还有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吗？
    何况，她那么自大，觉得世上的男人都配不上她。
    商参明白自己之前潜意识里是知道“沈弯月喜欢的是沈天宁，但他还要自我欺骗”，在迷茫中挣扎彷徨，最后还是接受事实。
    就像，现在他觉得沈天宁是知道，那个宋繁星，并不是真正的宋繁星。
    除了今晚精彩的表演，之前也不是没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可是，沈天宁一直没说。
    商参也没说，两人默契地沉默。
    仿佛，他们都知道，谁要是开口说那个宋繁星是假的时候，那么，真的宋繁星是不是死了。
    而且，死无全尸。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她死之前受了怎样的折磨。
    昏暗处，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人。
    宋繁星漂亮的脸蛋在昏暗中显现出的轮廓分明而妩媚，明明毫无表情却让人产生身若仙境的美。
    桐原已经不由自主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被她一把拉过来：“你觉得沈弯月伪装得怎么样？”
    “不怎样。”他回过神来。
    “她这个人，还是太鲁莽了，如果让我伪装她的话，应该还有些胜算。”
    鲁莽的人很难做到克制，但是克制的人却可以做到鲁莽。
    就算沈弯月再怎么伪装，就算装得怎么文静淡定，也会有露馅的时候。
    比如现在。
    稍稍令宋繁星感觉到安慰的地方是，沈弯月对安远是真心的，不仅没有欺压，反而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母亲。
    如果安远出事的话，宋繁星不管于老师怎么说，她一定会让弯月当场死亡。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宋繁星问道。
    桐原翻了个白眼，“谁说的，我就喜欢丑的。”
    “真假的，那我改天给你介绍个丑女给你？”
    “谁说我喜欢女人了？”
    宋繁星眨眼，有些明白了，“你不喜欢丑女人？那你喜欢什么，丑的母狗？”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喜欢男人。”
    “你真喜欢男人？”
    桐原懒得和她再废话下去，手指了指下面，“你要是再不过去的话，他们就要走了。”
    低头看下去，沈弯月果真要带着安远离开。
    可能是玩得不太愉快，所以要提前离开。
    因为刚才的闹剧，原本打算和气生财的家长都不愿意放过他们，被沈弯月用杯子砸中小腿的初中生已经被送往医院了。
    沈弯月当众伤人，而且伤的还是个小孩子，用杯子险些将人家的腿骨打折，孩子当场哭晕过去。
    很难再做到息事宁人。
    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场面十分热闹。
    沈弯月站在人群之中，手依然牵着安远，头一回感觉有些孤立无援，好在，她看见了沈天宁的影子。
    “天宁哥哥”这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她一旦欢喜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喊。
    可是，现在的她不能这么做。
    把这四个字咽下去之后，沈弯月伪装成宋繁星以前的模样，表面上清冷淡定，低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安远没事吧？”
    “他还好，就是膝盖破了点皮。”
    都是那几个坏小子，让安远摔到了膝盖，不过他们的下场更凄惨，那小腿估计很长时间都没法正常走路。
    “没事就好。”沈天宁淡淡地安抚，“警察和家长那边我来处理就好。”
    沈弯月点头，不经意地，她发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不免问道：“商参也来这里吗？”
    “嗯。”
    “他又没有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陪我喝酒聊天的。”沈天宁显然不想提及这些，自顾自牵起安远的手，“我先送你们到门口，外面有司机接。”
    “好，我和你一起去，先送安远回去。”
    弯月是不打算让沈天宁一个人处理，虽然知道他不会让她和安远受委屈，但是处理的方式，还是不够大快人心。
    那几个家长，是该好好教训才行，生养出这么没家教的孩子，真是社会的败类。
    目送安远上了车，沈天宁看了眼旁边的弯月，“你不和安远一起回去吗。”
    “想和你在一起。”
    他没有表现出特别欣喜或者反感的表情，只是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不温不淡，让弯月很难猜到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如果暴露的话，为什么他不直接说。
    可如果没有，为什么他对她，又仿佛有一种距离感呢。
    弯月想不明白，永远也想不明白，但她既然能有机会在他身边呆着，那就够了。
    虽然是弯月动手伤的人，但是警察让他们私下调解，也就是寻找初中生的家长。
    犯事的初中生已经被送往医院，家长也不在这里，只有父亲在。
    而父亲对沈天宁，大气不敢出一下，一个劲儿地道歉。
    他这种态度，并没有让弯月感觉到满意，她要的，是初中生的道歉。
    “沈先生，对不起，是我教子无方。”这位父亲生怕惹上麻烦，不停地说对不起。
    沈天宁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深究，谁都是小孩子过来的，调皮很正常，以后注意点就行，他们要是揪着不放的话倒是显得小气了。
    “不行。”沈弯月得理不饶人，“让你儿子给我儿子道歉，不然这事过不去。”
    “这……”
    这位父亲显然为了难，他儿子在医院，要是道歉的话得等伤好了之后，难不成要把沈氏夫妇请到医院接受道歉吗？
    “算了吧。”沈天宁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说。”
    “不行！”
    “繁星。”
    他看她的目光，并没有多真诚的深情，有些疲倦，还有些乏力。
    弯月秀眉微微蹙起，踮起脚尖，发现他长了一根白头发。
    他还年轻，为什么会有白头发？
    什么事情让他愁得少年白了？
    弯月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解开，沈天宁就让那个父亲先走，他们不会追究，只是不希望还有下次。
    “我……”沈弯月憋了一肚子气，“你知不知道安远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
    “我知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处理。”
    “处理？”
    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陌生，“你以前不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他这么说，沈弯月顿时惊了，身子不由得颤抖，轻咳了声，“我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学校那边，我会留意的，现在的初中生确实不得了，但是你不觉得刚才是在为难那位父亲吗？”
    沈天宁淡淡解释：“这显然是孩子母亲溺爱造成的，如果想找麻烦的话，应该找他们。”
    弯月懂了，点头，“哦。”
    “当然我也不是让你找人家母亲的麻烦。”
    “我知道。”她挽起他的胳膊，露出笑容，“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一场小闹剧，让聚会提前结束，不少人都提前散开。
    他们往门口走的时候，经常会遇见熟人打招呼。
    其中一个是老熟人了，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和沈家是远方亲戚，看见沈弯月，笑道：“天宁，又带你妹妹出来玩吗。”
    这一句，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沈弯月正要辩解，但是沈天宁却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只是笑了笑，“老人家最近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
    这个老不死的！弯月在心里咒骂。
    还好沈天宁并没有多想，招呼后低声解释：“你不要在意这些，他是奶奶那辈人。”
    “那为什么来这里参加聚会呢？”
    “这里不需要邀请函，谁都可以进来的。”
    沈弯月无话可说了，算了，自己也没必要在意这些。
    不过没有邀请函的话，那岂不是外面的乞丐都能进来吗。
    虽然这样想，可还是不太可能，因为知道聚会的人都是一圈子里的，乞丐怎么会知道呢。
    而平常人如果来这里的话，会因为不入流的礼服而被保安赶出去。
    因此，遇见一些上流社会随处闲逛的老头，也情有可原。
    沈弯月这样想着，却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像是从画中走来那样，身材优雅。
    但她的脸上戴了半个面具。
    来这里的都是带孩子的，为何会有一个光着手，还戴面具的女人？穿得也很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