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到,到底是为何,难道就不能再等等么?为什么不早说他得了肺痨,要是早知道,她就可以叫易无涯来给他治病了,可是一切都只能是如果,而东方煜却早已经化成了她手中瓷罐中,所抱的粉末。
黎素卿只觉头有些晕眩,脑海中一片空白,却独独留下东方煜的一颦一笑。花哨在一旁静静看了半晌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悄然离开。
黎素卿抱着东方煜骨灰的瓷罐在紫玉阁中不知坐了多久,反正泪已经流干,她只是如一座雕像般坐着。
期间花哨来过几次,送了几次饭菜,冷了又给她热,但仍是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花哨也只能是抹泪离开,只是轻轻摇头。夜幕降临,本是坐着的黎素卿突然站了起来,她把原本抱在怀中的瓷罐往地上狠狠一摔。
白色粉末,因此全部洒落在地上,肆意飘飞,闻声而来的花哨,见到如此场景,无不是痛心疾首,眼泪又哗啦啦全部掉了下来。
“哎呦,王爷,你怎么能把阁主的骨灰洒在这里,老奴早知如此,就该不听阁主的话,把骨灰给王爷,那样阁主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花哨一边哭着,一边在地上扫起那些白色的粉末,黎素卿却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幕。
“本王坚信东方煜没有死,一定还健在!”说完此话后,也不管花哨在身后急切的呼唤,快速离开了紫玉阁。
脑海中仍是浮现着东方煜的各种神韵,挥之不去,而往昔那妖娆娇媚的声音,却不复存在。
走出紫玉阁的大门,黎素卿突然顿住,转身望着那门上的三个大字,烫金的字体,刺得黎素卿眼睛发胀的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握拳,硬是把即将溢出的泪水统统又憋了回去。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苍凉悲怆。夜晚的风轻柔若水,刮过她的面颊。
月光普照大地,照亮了整条大街,黎素卿转身,直接朝王府走去。
一路上东方煜的音容笑貌出现了无数次,有几次,黎素卿兀自认为,东方煜根本就一直跟随在她身边,于是乎,她走了几步后,便停下了脚步,顿住身形左右的望。
可除了斑驳的树影,漆黑的夜空,以及几声蛙鸣蝉虫的鸣叫之外,好像便再无其它。
敬潇王府的门口,一个银色的身影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奶娃娃,奶娃娃依依呀呀,睁大一双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的脸。
他也只是浅浅笑着,伸手去握住那奶娃娃的手指,在唇边轻轻亲了一口,低着嗓子道:
“无忧,你太皮了!爹爹可要罚你!”说罢他伸出他修长的手指,在他白皙胖胖的脸上,轻轻一捏。
小娃娃被他这么一捏,瞬间嘴巴一扁,一双漆黑的大眼中,聚满了晶莹的液体,却又没有哭出来,只是嘟着嘴巴瞪着眼睛。
黎素卿老远便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心中仍是疼痛的很,却也只好暂时把那些统统压下,因为她坚信,这一定是个误会,东方煜一定没死!
“玉离哥哥!”
黎素卿朝白玉离大喊了一声,本是瞪大眼睛,嘟着嘴,硬是没有哭的小无忧,在听到黎素卿这一声喊后,立马张大嘴巴就大声哭了起来。
“哇啊啊!”黎素卿不明所以,走了过来,见这小家伙,数日不见,又长了不少,白胖胖不用说,眉眼间与白玉离也是越发相似了,看来长大后,一定也会是个祸水。
“忧儿这是怎么了?”说着便把无忧从白玉离怀中抱了过来,无忧被黎素卿抱过来后,对着白玉离恨恨瞪了几眼,然后一张肉嘟嘟的小嘴巴,就直接往黎素卿的脸上亲去。
期间不少口水、鼻涕以及泪水全部擦在黎素卿的脸上,一双胖胖的小手,紧紧搂着黎素卿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
“娘…娘…亲…”说着又要往黎素卿脸上凑,有了先前的经验,黎素卿自然是伸手一把挡住,不由微笑道:
“无忧啊无忧,原来你也是个色胚子,这么小就管着向女人要亲亲,你可知道,女人可都是老虎哦!”
说完对着他胖胖的脸上,吧嗒就是一口,小无忧立马笑得咯咯直打滚,早就忘了自己脸上如今还挂着泪水。
白玉离见黎素卿好像并无不妥,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小无忧在黎素卿怀里蹭了半天,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下子便睡着了。
白玉离本欲抱回,被却黎素卿挡住,她怕孩子醒来,让她先抱着也无妨。白玉离见此,也只好如此。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黎素卿心中事情颇多,而白玉离亦是不想触及黎素卿的伤心事。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黎素卿的房门口,白玉离把无忧从她怀中抱出,无忧扭捏了几下,靠在白玉离怀中,继续沉睡。
“素卿,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黎素卿闻言,点了点头。
“玉离哥哥,你也早些休息吧!不要太担心我!”白玉离点了点头,又望了望黎素卿,抬手把她散落的碎发抚到耳朵后。
“无论结果如何,你一定要坚强,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黎素卿站在门口,望着白玉离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翌日一早,黎素卿进宫面圣,德佑女帝在易无涯的悉心照顾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虽然食量不太好,可总算不用终日躺在床上沉睡。
这日她坐在御花园中,望着开得正艳的满园菊花,不想秋季已然来临。黎素卿在女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德佑女帝跟前,俯身行礼。
“臣妹敬潇,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佑女帝见是黎素卿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上前握住黎素卿的双手,把她扶了起来。
“敬潇…”话一出口,她突然就泪流满面,余下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黎素卿自然明白她此刻为何会如此,以前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可此刻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的,却仍然是她黎素卿。
帝王又如何,帝王也是凡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自然也会有愧疚心里。黎素卿早已经想透那些,自从她决定回宫之日起,便已然想通。
“皇姐,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反正我已经忘记了十八年的记忆,再忘记那几日的记忆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