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鹅毛大雪,从灰白的天空上落了下来,黎素卿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不想昨日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今早一起来,便是如此情景。
不过原本满山的树枝被这一雪白掩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她没有打伞,只是在身外披了一件斗篷,便从小屋中走了出来。
今日屋中之人皆有事外出,只余她一人看家,洛辰那日去山中打野味,正好看到了一只通身雪白的雪狐,觉得长得挺是可爱,便顺便抓了回来,送与黎素卿。
此刻黎素卿与白狐做伴,站立在一池早已结冰的池塘边,望着满目的苍白,思绪渐渐飘散。
白狐窝在黎素卿怀中,舒服的睡着大觉,只是时不时的会微睁了眼睛看上一眼,而后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黎素卿手上并未有戴手套,修长的手指,轻抚怀中白狐柔软的绒毛。
雪花从天而降,落在黎素卿的身上,而后再慢慢化开,只因这外面的银白之色太过美丽,黎素卿并未因此感到寒冷。
山中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车中正坐着一人,漆黑圆圆的大眼,浓密的双眉紧紧皱在一处。
他掀开门帘,露出一张可爱到爆棚的脸蛋。
“莫宁,还能再快点么?”赶车的莫宁望了望这满山的银白,以及天空中仍在继续下的大雪,不由回道:
“公子,若是再快,只怕会出问题,奴才必须以您的安全为重!”
车中男子闻言,本是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此刻更加紧的皱在了一处,瞟了眼越来越大的雪,不再说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重新又坐回马车里。
黎素卿站在雪地里,一站便是良久,只感到脚下有些发麻之时,才发觉自己鼻子早已冻得通红,而双腿,亦是麻木到毫无知觉。
她只好俯身放下怀中的白狐,把它轻轻放在雪地里,本是在温暖怀抱中的白狐,突然被放在冰冷的雪地中,自然是立马惊醒,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一双上挑的双瞳望向黎素卿,黎素卿蹲下身子,双手揉了揉早已麻木的双腿,而后朝白狐微微一笑。
“你这只比本王还要娇贵的畜生,居然放一下都不行么?好了,过来!”
黎素卿虽然是在骂它,可语气却非常宠溺,而且一点怒意也无。白狐扭了扭它肥肥的大屁股,屁颠屁颠便又跃到了黎素卿怀中,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再次沉睡。
黎素卿转身,正欲回屋里烤烤火,暖暖身体,忽然发现一辆马车正以相当快速的速度,向她这边疾驰而来。
先不说这大雪天的,这赶车之人倒是有何要事,竟然可以这般不要命的狂奔。再者她这一处地方,实乃不是什么要道,不然华容也不会选在这里让她避世。
心里突然有些担忧,莫不是此行踪迹已经被人发现,而那马车正是奔她而来的吧?
一想到此,黎素卿全身的防备全部打开,心想着她好歹也是武功高手,一般二流子,绝不是她的对手。
干脆屋也不进了,抱着白狐就站在门口,等着那马车的到来,等那马车渐渐走近,黎素卿发觉那赶车之人,似曾相识,身形好像在哪见过。
正在深思之时,那赶车之人一扬鞭子,无不是兴奋地大声嚷嚷起来。
“王爷,是王爷!”此人一出声,黎素卿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嘴角一扬,站在原地,微笑着望着他。
马车越来越近,他刚一停稳,便疾步从车上跃下,擂到黎素卿面前,屈膝往地上一跪。
“哎呦,奴才就说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果然是菩萨显灵,奴才哪天一定去庙里还愿,是她老人家,让王爷平安无事,谢天谢地!”
说着便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横流开来,黎素卿抬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本欲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突然一团红色的身影从马车上飞奔而下,直接向她身上扑来,来者似一团火红的热火一般,给这个银白的冬季,增添了那么一些绚丽的色彩,他就是凌波宇。
“姐姐…”小宇抱住黎素卿还未说什么,便早已是泣不成声,数月未见,黎素卿感觉小宇瘦了不少,却也高了不少,以前在她下巴那里,如今都已经长得跟她一般高了,果然是长大了。
数月未见的故人,如今在此时此地再次相见,多少有些感慨,黎素卿轻轻拍着凌波宇的背,语气柔和的说道:
“小宇,姐姐好想你。”本是抱着黎素卿一直使劲哭的某位小朋友,闻言忙止住了哭,抬头,睁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黎素卿,尖尖的鼻子上一片通红,样子十分可爱。
“姐姐说的可是实话?”凌波宇吸了吸鼻子,终是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黎素卿宠溺的一摸小宇的脸,完了在他通红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微笑道:
“自然是真的,我家小宇这么可爱,姐姐怎么可能会不想?”
小宇闻言,原本挂满泪水的脸上顿时漾起一抹微笑,但是仅仅片刻后,他立马把他那张稚气未退的脸拉得老长,他一仰脖子,故意把脸转向一边,哼哼道:
“哼,若是那么想小宇,为何不来见小宇?若是小宇不来,姐姐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小宇了?姐姐你真狠心!”
凌波宇说道此处,泪再次溢满了眼眶,黎素卿一见凌波宇这样,就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一个劲的安慰,一个劲的哄他。
“小宇,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
说到这里,黎素卿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莫非说其实她想放他自由?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去喜欢别人,还有自己的大好人生,断不要为了她这个落败的王爷而憋屈一生?只是这些话,她此刻如何说的出口?
“其实如何?”小宇闻言立马止住了哭,睁着一双泛着泪光的无辜大眼,怔怔的望着她。
黎素卿无赖,她得承认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见不得别人哭的女人,而且最见不得自己的夫侍哭。这一哭,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不面对凌波宇这般梨花带雨的,她就犯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轻轻抚摸着凌波宇的长发,轻声说道:
“其实我是打算等天气好些了,安顿好了,就让洛辰去王府接你,毕竟我如今身份特殊,不能像从前那般太过招摇了。”
凌波宇闻言,立马低下了头,低垂着眉眼,一副认错的姿态倒是格外惹人怜爱,眨了眨他长长翘翘的睫毛,于是说道:
“嗯,是小宇考虑不周,错怪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