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保田给马长风发的那条彩信是他跟罗非打电话的录音,证明当时在路上押解嫌犯时建县民警私自给车上四名嫌犯开手铐的事情。
坐在车上,秦保田看了看四下里没人注意他,便向马长风汇报了这边的情况。马长风不时给以指点提醒。
坤子看吴晶晶走过来,便引她到了阴凉的地方,此前坤子曾经考虑,要不要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刘雪婷,好让她提前作个准备,可考虑了再三,坤子最终还是放弃了。
“坤子,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针对我们两个受害人呀?哪有这么办案的?他们不会是玉龙帮一伙的吧?”吴晶晶跟着坤子来到了一片树荫下,抱怨起来。
“呵呵,难不成你还要他们为咱们说话?你以为这只是管辖权之争吗?就凭昨天夜里的那一场堵车闹剧,马老大就不会放过玉龙帮的了,这次饮马抓了玉龙帮的老大跟几大金刚,那些小虾米们肯定赶紧向他们的后台老板报了信儿的,他们能不着急吗?这事儿咱们马局肯定没向市局打报告,可一大早市局就打电话下文件让把案子移交了,这么神速的节奏,不是建县公安与玉龙帮串通一气那才怪事儿了。”坤子好像是早就把这层关系给看透了一样。
“这么说,建县的黑帮跟市里……”后面的话吴晶晶没有说出来。
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
“你以为呢?饮马县的时强,这建县的贺宏达,应该都是一个人给罩着或是同样几个人罩着的。现在时强倒了,对方很有可能把账算到了咱们的头上的。”坤子越想越悲观。因为这样一想,便捋清了关系,不捋清的时候还好,这一捋,倒让坤子心下更加担心了。如果说他们只是出于袒护玉龙帮的目的,那还好些,可如果他们是为了除掉自己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事儿赶紧告诉雪婷姐,让她想想办法?”吴晶晶第一个就想到了刘雪婷,几次事情,她总觉得刘雪婷神通广大,这次也应该去找她才对。
“还没到那个地步,咱不能老求别人。”坤子淡淡的说。他这一句话,倒令吴晶晶心里顿时漾起了一层蜜意,坤子居然把刘雪婷说成了“别人”,而事实上,坤子心里明知道去找刘雪婷的话,势必又要让刘雪婷欠下别人一个人情债了。这世道,最不好还的那就是人情。但坤子却不想跟吴晶晶解释这个,他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
秦保田打完了电话的时候,罗非正在雷文明的办公室里商量如何处理坤子的事情。
“还是把那个坤子放回去吧,我估计饮马那边坚持派两个代表过来监督审讯,很大的原因也是为了那个坤子,我听说了,那个坤子与饮马县一把手的女儿刘雪婷有一腿,暂时咱们不去招惹那尊神好了,只要饮马的这两个人回去了,这边还不一切都咱们说了算?让那么两个家伙跟着,碍手碍脚的,这案子就没法儿弄了。”雷文明寻思了半天才作出了决定。但他不出面,一切都由罗非这个副局长操作。
“那——就这么放那小子走了?”罗非心有不甘的说。
“那又怎么样?你还非要把人家定成杀人犯不成?你把他逼急了,后面的麻烦事儿也就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跟他较那个真儿了。”
“我看那小子也不见得真的认识什么高层领导,说不定就是吹个牛皮罢了。”罗非猜,是雷文明害怕坤子的什么后台。
“我倒不是怕他认识什么高层领导,你让饮马那边的两个人呆这里,我管饭不说,多不方便?让坤子跟吴晶晶回去了,那两个代表也就没什么劲了,很快也就走人了。”
罗非从雷文明的办公室里出来四下里找秦保田。最后打他的手机才知道他在躲在车里。
两人很快就进了一间屋子,这次罗非的态度好了许多。
“秦队,我已经跟雷局商量过了,虽然这案子还没有结,考虑到贵局的意见,先让两个当事人回去吧。我们雷局可是很尊重贵局的意见呀。”
“早就该让人家回去了,要是把两个受害人办成了杀人犯,那我看也成了警界的一朵奇葩了。什么时候让他们走?”
“呵呵,他们要是继续呆下去的话,我们还得管饭不是?当然了,如果他们愿意继续陪着的话,我们也不反对。”罗非说。
秦保田刚要去跟坤子说这事儿,罗非又叫住了他:“当然,最好是你们负责把这两个当事人送回去,我们不想在这中间再出什么岔子的,免得到时候我们双方都要担责任是吧?”
“那好吧,我向马局请示一下。”
“还请示什么,你们虽然只是代表,也算是这次专案组的任务了。”罗非心里想,只要这两人也跟着回去了,说不定就不再回来了,那可就不用他们多费口舌了。
但秦保田还是给马长风打了一个电话。马长风考虑了一会儿作出决定,由他跟李涛把坤子跟吴晶晶送回来,其实当初马长风执意要派两个代表参与监督,一是为了一口气,二是为了保护坤子跟吴晶晶。既然坤子与吴晶晶要被送回来了,到时候他就好向刘雪婷交待了,那这任务基本也就算是完成了,至于建县那边如何给贺宏达他们定性,还真不是他多么关心的。
当坤子与吴晶晶被送回了饮马之后,秦保田便立即被叫到了马长风的办公室里。
“你们两个就不用去了。”马长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为什么?”他没想到马长风会这么快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开始的时候市局把案子让移交主要是考虑到这次我们破案没有联合建县,让建县那边没了面子,当然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想袒护玉龙帮。但现在市局更有理由了,因为刘晓勇是被我们打死的,这样交给建县来处理的话,我们可以避嫌。”马长风现在好像很配合市局的安排。
秦保田也不再说什么了。
但马长风好像还有心事。“我就是担心,刘兵的老婆,会不会因此而大造舆论,说我们是故意杀死她这个义子的。”
“那小子明明是……”秦保田还没有说完,马长风就举手打断了他。
“我们是当事人,当然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可她一个女人没有见到当时的情景,所以只能臆测了,这个可以理解,所以,我们得好好的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对此市局也非常重视,安抚曹晓丽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当然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太自责,说明情况就行,他是罪犯,我们是迫不得已。这个原则一定要把握。”
“那我们不去监督建县那边的审讯了,他们还不更加肆无忌惮了吗?”秦保田一直也是咽不下被玉龙帮欺负的这口气。
“建县那边不会做得太过分,他们有可能会对贺宏达等人从轻发落,这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想,他们会把贺宏达他们从这个绑架案上摘开的,绝对不可能借这个案子把玉龙帮端掉是一定的了,不过,他们人已经死了两个。这个就不要去计较了,只要他们不再难为坤子就好。”
当天下午,秦保田带着人去了曹晓丽那里通报了刘晓勇对吴晶晶实施绑架被警察击毙的情况。听了之后,曹晓丽竟然没哭没闹。
“人呢?”曹晓丽问,眼睛已经满含着泪水。
“案子与尸体都移交给建县警方了。”秦保田说。他虽然并不同情刘晓勇的死,但对于曹晓丽这个女人的命运还是有些可怜。
曹晓丽似乎早就料到了刘晓勇会有这一天,所以,对于刘晓勇的死并不意外。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这个得等建县那边的消息,还没有结案。”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秦保田竟有一种负罪感。
秦保田他们走后,曹晓丽一个人在家里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她给坤子打了个电话,约坤子见面。坤子知道这是早晚免不了的事情。
两人坐在还是那家咖啡屋里,坤子向她讲述了当时的情形。坤子没有夸张。
“如果你想看的话,吴晶晶的头发还没有处理,是我让她留着的,那总比人被硫酸烧了好。”坤子没有在曹晓丽面前表现出半点的愧疚感,“跟你说句实话,即使警察不开枪,我也会杀了他的。”
坤子在讲述整个事件的过程时,看似非常的平静,但他的内心却是异常的愤怒。他曾经一二再再二三的饶过了刘晓勇,可他却一直不肯放过他,“就说你老公吧,如果那次不是我早就获得了消息的话,被他手下砍死的绝对不是他的手下,而是我坤子了,呵呵,那样咱们今天也用不着坐在这里了。呵呵,没办法,老天不让我死。我知道你会恨透了我,巴不得我被千刀万剐,可是,我倒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罪孽。一个随便剥夺他人生命的人,早就该下地狱了。如果你想替你丈夫跟刘晓勇报仇的话,我随时恭候着。”说完,坤子付了账,便出了那家咖啡屋。
三天之后,案子有了结论,两名玉龙帮的人参与了刘晓勇的绑架案,坤子杀人是正当防卫,但没有提到玉龙帮其他成员参与绑架,贺宏达与那六七十人因为聚众闹事而被治安拘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马长风并没有再追究这个案子,但从此他却将玉龙帮记在了账上。
贺宏达拘留期满之后,便直接找到了雷文明,问为什么就那样放了坤子而不治他一个蓄意杀人。
“人家没追究你是绑架主谋已经不错了,你以为那个马长风是吃干饭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替刘晓勇那么一个二货出头?”雷文明始终不明白,饮马县的老大时强已经不行了,刘兵也是死刑无疑,帮助他一个没脑子的二货有什么意义?
“呵呵,雷局不会装糊涂吧?饮马县一时群龙无首,我正好可以乘虚而入。而他刘晓勇只不过是我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如果这次他替我把坤子干掉了的话,岂不是省了我自己动手了吗?”贺宏达非常得意的对雷文明说。
“我还真没想到这真是你的主谋呀,看来你胃口还不小呀。不过,你也太小看那边的坤子了吧?人家能够那么短的时间把盘踞了那么长时间的老大扳倒,难道说人家没有实力?你净给我惹事儿,这次要不是我动作迅速,你要是落到了他马长风的手上,恐怕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主谋绑架的罪名可是很重的。”
“都怪我运气不好,也没想到那小子身上有那么好的功夫,两个打架高手竟然死在了他的手上!也怪那刘晓勇是个废物,身上还带着枪呢,竟然连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子都搞不定。”现在贺宏达一个劲儿的后悔自己太轻敌了。
“我觉得你做事不用脑子,弄那么大动静,去砸了人家的馆子,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玉龙帮干的是吧?”雷文明很瞧不上的瞥了贺宏达一眼。
“我那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饮马的地盘上立立威风,而且故意造出声势来,让人都知道这个绑架案是他刘晓勇搞的。这样就算是出了事儿,我顶多折进去几个人而已。”贺宏达得意的笑道。
听着贺宏达的解释,连雷文明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真没想到这个贺宏达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竟然不惜让自家的弟兄去当炮灰。不过这一招也够狠的了,出了事儿一点赖不到他贺宏达的头上,还可以激起帮里兄弟们对坤子的仇恨,可谓是一箭双雕呀。
“那下一步怎么办?”雷文明想提前知道贺宏达对付坤子的策略。
“估计马长风会恨透了我贺宏达跟玉龙帮了,不过,想对付我的话,他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下一步我会让他在政法委书记的位子上坐不稳。我不会放过他的。”